“哇,这个警察好帅,买了这么多花,肯定是送给情人。”
“哼,警察能有多少工资,舍得花2000元买花。你看那辆豪车,一般人哪里买得起。这个警察绝对是贪官。”
“我才不管是不是贪官,长得帅,还有钱,这就足够了。如果他是送花给我,那我这辈子就没有白活。”
“你怎么像个花痴,好歹也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大学生怎么了?我就要当花痴。”
两人正在议论,一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出现在面前。一个女孩子道:“黄小军,刚才有一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察买花,哇,挑了我们最贵的花。这个警察好帅,你以后穿警服,肯定没有他帅。”
来者正是黄卫的儿子黄小军。黄小军不用猜想,便知道女孩子说的是谁,道:“那是侯大利,我师兄。”
女孩瞪大了双眼,道:“他就是侯大利?哇,又帅又有气质。他的气质很特别,很有男人味。黄小军说选择读刑侦系不是受父亲影响,而是受侯大利影响,我以前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侯大利买了这么大一束花,是送给谁?要是他能送花给我,死了都值。”
“你这个乌鸦嘴。”黄小军突然间灵光闪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两天应该是他女朋友遇害的日子。肯定是的,他的女朋友杨帆就是在10月中旬遇害的,我研究过这个案子。”
几人议论之时,侯大利开着越野车来到江州陵园。他下车后,给杨勇打了电话,确定其位置。
杨勇说话时气喘吁吁,道:“我原本已经准备从医院出门了,接到电话,有一个手术,病人非常危险,下了病危通知了,我得回手术室。我不放心你阿姨开车带着黄桷上高速,等到手术做完,我们再过去。你不用等我们,先去吧,晚上一起吃饭。不说了,我要进手术室了。”
捧起鲜花,侯大利走上陵园石梯子。
江州陵园依山而建。山坡对面有另一个山坡。老五坐在树下,用望远镜观察陵园,道:“侯大利抱着花,正在朝山上走。一个人,穿警服,不知道有没有武器。”
老七坐在车中,用懒洋洋的声音道:“侯大利是扫墓,又不是办案,肯定没有武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五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假装上坟,找个机会,靠近开枪,他绝对跑不掉。”
原计划有两个,一个是由老七提出来的,逼近侯大利,然后突然开枪。另一个是老五喜欢的方式,在盘山道路上,将侯大利开的车撞下山崖,就和上一次撞翻那辆跟踪车辆一样。
老七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提起香烛,沿着石梯子走了一段,便瞧见侯大利。
侯大利和往常一样,点起香烛以后,准备在杨帆墓碑前烧纸钱。按照江州陵园往常的管理规定,可以在墓碑前烧纸钱,放鞭炮则必须在指定的地方。他刚点燃纸钱,两个穿着陵园制服的保安走了过来,客客气气请侯大利到指定地点烧纸钱。“不能在墓前烧纸钱”是最近才改的规定,保安们经常和上坟的人发生冲突,导致脾气很坏。警服在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保安们放低了声音,详细解释。
等到点燃的纸钱烧完,侯大利提起剩下的纸钱和鞭炮,在两个保安的陪同下,沿石梯而下,到指定地点烧纸钱。
老七慢慢接近侯大利时,另一家人点燃了鞭炮。鞭炮声音猛然响起,震得人五官失灵,老七抓住此良机,握住装在纸钱袋子里的左轮手枪,逼近侯大利。
在远处观战的老五站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后,侯大利稍稍退后一步,准备等这家人的鞭炮结束,自己上去烧纸钱、放鞭炮。虽然没有在墓前烧纸钱,但是在纸钱上写有杨帆的名字,料想杨帆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收到。他习惯性地观察四周,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一个男子正朝自己走过来。这个男人提着纸袋,表面上和众多上坟者一样。不同之处在于此人气质凶悍,身体如即将扑出的猛兽。
侯大利脖子上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
多年来与犯罪分子做斗争,再加上众多老板家人出事,侯大利第六感超强,不等来者靠近,当机立断,沿石梯朝上跑,准备躲进墓地。如果来者追上来,就可以利用众多墓碑,找机会制伏对方。如果来者没有追上来,则可以远离来者,继续观察。
老七没有料到侯大利如此机警,顾不得隐藏,扔掉纸袋,平举左轮手枪,对准侯大利后背扣动扳机。
子弹在侯大利的肩膀激起一朵血花。
侯大利弯腰跑动,利用墓碑遮挡身体,低头寻找可以迎击凶手的武器。可江州陵园是江州最好的墓地,维护人员尽职尽责,墓前没有石块等杂物。
鞭炮声震天,烧纸钱的人和保安没有听到枪声。
老七接连开了三枪,没有让侯大利倒下,继续追击。侯大利拐进墓地另一区之后,突然失去踪迹。这个区域的墓地最为昂贵,除了墓碑,前面还有数平方米不等的“庭院”,是极好的掩体。侯大利找到一个插香小罐,握在手中。面对危局,他非常冷静,躲藏之前,在另一块墓碑上抹上血手印。
老七瞧见血手印,蹑手蹑脚靠近,突然举枪蹿出。墓碑前空无一人,耳中传来风声,老七急忙闪身,只听到砰的一声响,一个重物砸在耳朵上。若不是他有闪身动作,这个重物必然会砸中后脑。
小罐破碎,割掉了老七的半边耳朵。他向前蹿了几步,这才回头,对准扑过来的身影又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侯大利的手指,形成一朵血花。
侯大利没有退缩,右拳狠狠地打在老七脸上。在扑上来之前,他将钥匙夹在手指之间,这样就能给对手造成更大伤害。
钥匙戳在老七的眼窝边上,冒出一串血水。
两人非常凶狠,短时间之内,互相重创对手。
对手持枪,侯大利没有恋战,矮身,又闪进墓地。
老七眼部疼痛难忍,又瞅见保安出现,便沿石梯往下跑,在坝子前还摔了一跤。他飞快启动汽车,开出陵园,拨通电话:“老五,侯大利受了伤,他如果追过来。在路上撞他。”
侯大利紧随其后,开动越野车,紧追凶手。
另一座山上,老五沿路拼命往下跑,来到停在小公路上的货车前。
小公路是废弃小煤窑的专用道。小煤窑废弃日久,小公路长满野草,勉强可用。从江州陵园方向下行的汽车转过一个大弯后,恰好会经过专用道和主公路的连接处。由于刚刚转过大弯,汽车必然减速,在此处发动袭击,小车肯定来不及躲闪,成功率很高。更妙的是沿着小路爬上山顶,恰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江州陵园,利于观察。
老五踩点后,形成了完整的撞车方案。老七坚持要抵近攻击,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面对自信心十足的老七,老五只好妥协,将汽车撞击方案列为保险方案。
当侯大利和老七在墓地追逐时,老五意识到老七有可能会出问题,提前往下跑,刚到坡底,果然接到了老七的电话。他跳上货车,等待猎物。
此时,越野车咬住了江州皮卡车。
在最初受伤之时,侯大利所有注意力都在与对方搏斗之中,没有感到疼痛。握着方向盘的瞬间,左手如被火烧般疼痛,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左手小手指已经连根被打掉,鲜血朝外涌。
“我刚在江州陵园被袭击了,袭击者持左轮手枪。”侯大利用右手打电话,左手握方向盘时伤处着实疼痛,打电话时身体一直在发抖,特别是牙齿相碰,发出“咔、咔”的声音。
江克扬最熟悉侯大利,听出异样,跳起来,道:“你受伤了?”
侯大利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开车跟紧枪手。枪手的车牌是江A×××××,车型是江州皮卡。枪手脸部受了伤,被我用钥匙戳伤了眼睛。”
江克扬记下要点,叮嘱道:“别跟得太紧,枪手肯定不是一个人行动。”
打完电话以后,侯大利系上安全带,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鸣,逐渐接近江州皮卡。转过一个大弯时,江州皮卡意外地停在前方,侯大利正在减速,忽然听到汽车轰鸣,从草丛里突兀地蹿出一辆货车。这辆货车出现的角度刁钻,速度快,侯大利发现大货车加速撞来时,已经来不及采取动作。
一声巨响,越野车被撞飞,滚下山坡。沿着山坡翻了七八圈以后,倒扣在沿山公路中间。
撞击以后,老五跳下货车,喘着粗气跑到皮卡车前,道:“老七,怎么样?”
“我的眼睛被插伤了。侯大利太歹毒,一定要弄死他。”老七从驾驶位置出来,捂着眼,鲜血从手指间冒出来,沿着鼻翼往下流,滴落在胸前。
老五坐上驾驶位,开着皮卡车下行,转过一个弯道,见到倒扣在地的越野车。老五下车,抽出匕首,去查看侯大利的情况。
一辆小车响着警报,飞速朝上开来,警笛刺耳。
张小舒从办公室到车库后,又坐在车上犹豫,一会儿担心自己过于主动会被侯大利轻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去看母亲,与侯大利无关。最终,她还是选择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前往陵园。盘山而上,张小舒听到一声巨响,随即看见一辆越野车从前面的山坡翻滚下来。这是侯大利的越野车,她不可抑制地狂喊起来。
小车转弯后,她见到皮卡车上跳下一人。
警笛刺耳,对老五这类行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有天然的威慑力。老五打了个哆嗦,抬头见一辆拉着警报的小车猛冲过来,来不及查看侯大利的情况,赶紧闪到一边。
张小舒驾驶的小车狠狠地撞向皮卡车。
老五见到警车驾驶室上坐着额头上满是血的女人,骂道:“张小舒,你找死!今天就送你们一对臭男女上路。”
他拉开车门,抓住张小舒的头发,用力朝车下扯。
张小舒左手抱住方向盘,右手摸到警用甩棍,来不及甩开,用前端朝老五捅过去。老五原本以为张小舒受了伤,没有反抗之力。谁料这个抱住方向盘的女人突然暴起袭击,甩棍狠狠地捅在自己嘴巴上。剧痛之下,老五退后一步,吐出一颗门牙。他勃然大怒,举起匕首,乱刺过去。
张小舒被安全带束缚,无法移动身体,只能伸手抵挡匕首。匕首接连刺中张小舒的手臂,鲜血飞溅。
老五缩回手,准备猛刺一刀,解决问题。
这一刀刚刚刺出,老五手腕就被拉住。满脸是血的侯大利抓住袭击者手腕,用力反扭,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老五惨叫一声,胳膊被扭曲到一个夸张的角度,关节脱臼,匕首掉在地上。侯大利用力反向扭动关节,让疤脸汉子疼痛之下失去反抗能力。他趁机弯下腰,捡起了掉在脚边的匕首。
老五下车时,老七坐在江州皮卡车上用毛巾裹眼睛。被警车撞击之后,左眼痛得要命,几乎昏厥。他从剧痛中恢复过来时,见到老五已经失去反抗能力,提起左轮手枪冲了出去,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张小舒,开车,往前撞。”侯大利大吼了一声,用老五作为挡箭牌。
张小舒重启汽车,稍稍退后,猛打方向盘,准备撞击老七。
弹巢里只剩下两发子弹。向汽车射击,精度不够,老七趁张小舒调整小车方向之机,枪口对准了侯大利。
老五忍着疼痛,身体拼命往下沉,想给老七制造射击机会。侯大利则用力拉起疤脸汉子的胳膊,矮下身体,躲在其背后,寻找用匕首给枪手致命一击的机会。
双方对峙两三秒,老七朝着侯大利稍稍露出的额头接连开了两枪。他耳朵掉了半只,眼睛受重创,体力下降,没有机会给左轮装弹,不敢赤手空拳同时对付两个人,更担心增援的警察到达,便绕过皮卡车尾部,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
张小舒是第一次经历面对面的生死之战,没有经验,不免手忙脚乱。等到调整车头之后,枪手已经钻进皮卡车。
皮卡车挤开小车,没有再发动袭击,径直离开。老七透过后视镜观察,只见满脸是血的男警察慢慢直起了腰,五哥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啊……啊……”控制疤脸汉子时,侯大利肾上腺素激增,精神高度集中,没有感觉断指处的疼痛,皮卡车走远,他这才感受到左手断指处钻心疼痛,忍不住叫了起来。
张小舒没有追赶皮卡车,顾不得处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检查侯大利受伤部位。当看到侯大利左手小指彻底被打掉时,哇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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