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年,两个煤矿都是如此的运行模式:吴佳勇拍板,李沪生具体管理。
湖州警方调查了两个煤矿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存在蹊跷之处。与一般的认识有所不同,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其实是完全独立的两个煤矿,各自工商注册,各自缴税。两个煤矿的股东构成基本一致,大股东均是一个名叫段成发的人,段成发在两个矿煤各占股40%。两个煤矿的第三股东皆是吴佳勇,各占股20%。两个矿的第二股东皆是李沪生,各占股30%。除此之外,还有些小股东。
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的董事长是段成发,总经理是李沪生。
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段成发作为董事长,在十来年的时间里,定期来到煤矿,出席了应该参加的活动,签了应该签的字。湖州市经侦支队查阅了所有资料,从资料来看,段成发很好地履行了董事长职责。
以上是法律层面的事情。但是,面对警方调查时,除了吴佳勇和李沪生,其他小股东在预审员询问下,最后几乎都采用了近似的叙述:段成发是董事长,但是实际掌权的人就是吴佳勇。段成发定期过来,不下矿,不接触矿上的人,只是开会。开会发言都有提前准备的稿子,不时会念出错别字。每次说话前,都要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吴佳勇。
目前,湖州多部门都没有人能够联系到董事长段成发,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也没有人能够联系到段成发。段成发的手机关机,座机无人接听,他在湖州的住房人去楼空。机场、铁路和宾馆都没有段成发身份证使用痕迹。
警方准备首先审问李沪生,暂时避开吴佳勇这个硬骨头。李沪生是三哥,是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实际的管理者。在永发煤矿发现了埋在地下的尸体,作为总经理,他必须承担责任。攻破李沪生,事情就好办了。
秦东江拍了拍卷宗,道:“吴佳勇最准确的身份是春天服装厂厂长,这个厂没有大问题。这人真是个硬骨头,还是老滑头,实际操控了两个煤矿,推出了段成发这个傀儡。从现有的正式文件来看,段成发将要承担主要责任。此人失踪,事情麻烦啊。”
侯大利道:“作案必须有经费。春天服装厂盈利微薄,刚刚能够维持经营,不能用来作为犯罪经费。吴佳勇这伙人的财力基础是两个煤矿,这一次要釜底抽薪,封停煤矿,断掉吴佳勇这伙人的财力。”
正在讨论之时,李沪生出现在监控画面上。
参加审讯的两名警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专注地整理笔记本。这是常用的心理战,主要是为了增加被审对象的心理压力。
李沪生略显疲惫,靠在控制住手脚的铁椅子上,等待警察开口。
江克扬道:“李沪生心理素质挺好,看不出慌乱。我感觉他主要是疲惫,不是慌张。犯了捅破天的大事,难道还妄想逃脱,真是白日做梦。”
吴雪夸道:“老克观察得很仔细,李沪生确实身心疲惫。你别看他衣冠楚楚,头发一丝不乱,但脸上的细节出卖了他。他的黑眼圈明显,眼周皮肤比其他皮肤更敏感,黑眼圈就是疲惫的标配。他的皮肤暗沉无光,说明新陈代谢不顺,角质层增厚,更严重的身体毒素没有排净,肌肤暗黄多斑。”
秦东江道:“逃避打击必然要死脑细胞,身心疲惫很正常。他们制订了突发情况预案,建有防火墙,把段成发推出来挡事。因为准备充分,疲惫是疲惫,但真不会太慌张。”
“你们太高看吴佳勇团伙了,他们就是一伙土贼,预案做得再好,破绽还是多,禁不起深挖。”其他人发言的时候,樊勇发言并不积极,唯独在秦东江发言以后,立刻变得神清气爽,思维敏捷,口才了得。
秦东江道:“你忘记了吴二哥‘朱富贵’的事了?吴二哥原本就是吴佳勇的结拜兄弟,我们揭破其身份时,他摇身一变,成了煤矿供应商。他们可聚可分,让我们抓不住吴佳勇的把柄。这等土贼绝对不能小视。”
樊勇道:“如果他们真有大智慧,那就该好好经营。这几年煤矿生意好,数钱都数到手抽筋,完全没有必要装神弄鬼。抓流浪汉来挖煤,脱了裤子放屁——多余的圈圈,最大的败笔。”
此语一出,江克扬、吴雪都齐竖大拇指。秦东江摇了摇头,也竖大拇指。
经过法定程序后,审讯慢慢进入核心部分。
主审侦查员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支队来吗?”
李沪生靠在椅子上,道:“我是真不知道。”
另一个侦查员讽刺道:“你这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
李沪生表情不变,眼皮都没有抬。
主审侦查员不紧不慢继续发问:“你是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的总经理?”
李沪生道:“是的。”
主审侦查员道:“你在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都有股份?”
李沪生道:“我分别占股30%,是第二大股东。工商局有数据,你们可以调查。”
主审侦查员道:“谁是第一大股东?”
李沪生道:“你们都知道的事,没有必要问我吧。”
主审侦查员道:“你回答。”
李沪生靠在椅子上,道:“段成发董事长,占股40%。两个煤矿的重要决策都由他来做出,我是执行者。”
主审侦查员道:“所有决策都由段成发来做出?你撒谎也不眨眼睛。吴佳勇是什么身份?”
李沪生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么多人到煤矿,抓了这么多人,难道不做准备工作,还非得要我来回答?我再说一遍,段成发是煤矿大老板,你们可以查记录和文件,所有决策都是由他做出的,具有法律效力。”
主审侦查员道:“吴佳勇长期住在永发煤矿,矿上的很多人都称呼他老板,有没有这事?”
李沪生继续冷笑,道:“现在老板这个称呼都已经滥掉了,老板到处走,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几个。”
主审侦查员道:“我们找到了两个煤矿的上下游企业,大家都说吴佳勇是老板,大事小事和他说了才能拍板。有没有这回事?”
李沪生道:“你们这是误解。吴佳勇是股东之一,平时住在煤矿。他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春天服装厂,两个煤矿上的事情他说了不算。吴佳勇喜欢交朋友,还喜欢喝点儿小酒,所以很多人到了煤矿以后,都要找他喝几杯。吴佳勇不管煤矿的事,但毕竟还是股东,所以对两个煤矿的事情还是关心的。别人跟他谈了事,他转告给我。在我职权内的小事,我就办了。如果我办不了,就给董事长汇报,由他定夺。吴佳勇就是一个热心人、传话人。大家找他的原因是他喜欢交际。”
李沪生这一席话,是试图完全摘除吴佳勇的犯罪嫌疑。
侯大利脸色异常凝重,道:“我们不能低估吴佳勇这群人,他们非常狡猾。稍有不慎,吴佳勇有可能全身而退。从李沪生的态度来看,吴佳勇确实是整个团伙的核心,李沪生宁愿自己进监狱,也要保住吴佳勇。”
侯大利面对的大案要案越多,就变得越谨慎,没有把握的话很少轻易说出口。当他说出这个结论以后,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所有人神情都严肃起来。
主审侦查员道:“你讲一讲第三巷道的事。”
李沪生道:“第三巷道以前本来是一个独立的小矿,但和永发煤矿资源有很多重合,巷道有几个地方是打通的,人员可以互相来往。为了资源,当年闹了不少纠纷,这是常事,怪就怪在当年市国土局那帮人脑袋被驴踢了,做了好多糊涂事情,很多矛盾都因此而生。我们这边好一些,矛盾不是太突出。永发煤矿收购了这个小矿,小矿就变成了第三巷道。”
主审侦查员道:“你平时怎么管理第三巷道的?”
李沪生道:“在很多年前,具体哪一年,我记不清楚了,当时行情不景气,为了减轻负担,董事长段成发提议将第三巷道承包出去。会议通过后,在段成发的提议下,第三巷道就由李红承包。第三巷道有自己的办公区,从独立井口进出,除了市县统一布置的工作,都是由他们自己负责。我这个人胆小怕事,考虑到李红是由董事长提名的,惹不起,所以基本不管他的事。”
李沪生所讲的话,从法律层面上来说都是事实存在的。明眼人都清楚,段成发和李红都是被推到台前的替死鬼,是傀儡。有了这些傀儡,事情就复杂了。在找到傀儡前,可以追究李沪生的责任,却很难追究吴佳勇的责任。
“承包合同在哪里?”主审侦查员在审讯前翻看了拿到手的资料,原本以为拿下李沪生不成问题,谁知,李沪生抛出了一个第三巷道承包的说法。
李沪生道:“董事会的记录上有这件事情,也明说这是由董事长亲自抓的项目,除了每年上缴款项,承包方各方面都是独立的。但是具体的合同,以及他们的管理方式,都是董事长亲自把握,我一点儿都没有参加,完全不清楚。”
主审侦查员道:“在煤管局和安监局的所有材料中,都没有出现第三巷道承包方,所有手续都出自煤矿。你是总经理,难道不知道?”
“在煤矿里,董事长亲自安排了他的助手张勇,专门对接第三巷道承包方。我是真的不管承包方,一点儿都不知道情况。段成发这人不是个好家伙,在矿里横行霸道,一手遮天,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要负全部责任。”
说到最后,李沪生很激动,大吼起来。
审讯李沪生比预想中要难,李沪生把所有事情推给了段成发,只承认自己是被动执行者,特别强调对第三巷道的经营情况一无所知。
第一次审讯之后,支队根据线索查找到了相关文件。
如果简单且机械地从法律角度来看问题,李沪生所言有其道理,因为两个煤矿的所有重要决定都与段成发有关,有合同,有会议纪要,有白纸黑字的签字。在其中一份会议纪要中,还明确了第三巷道承包方直接由段成发以及其助手张勇负责。
从这些文件来看,第三巷道的经营者确实相当独立,接受了以前小煤矿的地盘和经营场所,表面上属于永发煤矿,实则高度独立。这些文件仿佛在表明:如果第三巷道出事,段成发以及第三巷道承包方是坑道埋尸重大案件的主要责任人,与李沪生和其他人无关。
与李沪生相比,吴佳勇更是狡猾如油罐里的黄鳝,滑不溜秋,一问三不知,拒不承认参加过具体经营,将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湖州警方查遍了所有资料,吴佳勇确实没有在两个煤矿的文件上签过字。
侯大利从监控室走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接到老朴的电话后,来到临时指挥部,与江州宫建民副局长和省刑总老朴会面。三人略作寒暄,湖州市公安局唐局长匆匆而至。
唐局长与诸人握手后,道:“我向常委会做了专题汇报。永发煤矿出现这种烂事,书记震怒,拍了桌子,要求必须尽快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常委会做出决定,在调查期间,封闭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冻结两个煤矿的所有资产,冻结段成发、李沪生等人的个人财产。”
宫建民见湖州警方没有处理吴佳勇,皱眉道:“没有涉及吴佳勇?”
唐局长和宫建民是山南老警校的同一级毕业生,只是不同专业,平时见面挺亲密。此时有省刑总的人在此,唐局长出言谨慎,道:“第三巷道找出四具白骨,到底是什么时间死的,这个非常重要。死亡时间检测还没有出来,存在变数。”
相较之下,宫建民在省刑总老朴面前就要随便一些,道:“必须想办法处理吴佳勇,消除隐患。”
唐局长抽了支烟给宫建民,道:“宫局,抽支烟,听我讲。”
宫建民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唐局长道:“李沪生和吴佳勇有所不同,李沪生是总经理,吴佳勇就是股东。从法律层面上来看,吴佳勇仅在出资份额内对公司承担责任。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永发煤矿和永成煤矿聘有法律顾问,是山南政法大学一位姓李的资深教授,搞刑侦的多半都知道此人。为了此事,有律师团队已经前往湖州。律师团队有省里的,还有京城的,水准一流。现在社会很复杂,我们必须依法办事,否则,事情闹大以后,湖州警方会相当被动。吴佳勇相当自律,甚至说有点儿自闭,很少外出活动。以现在能够找到的证据,只能暂时控制吴佳勇。到了法院这个环节,拿不出过硬证据,最终还得放他出来。”
“哼,这个李教授,屁股坐得很歪。”宫建民不想多谈此事,问道,“春天服装厂的效益如何?”
唐局长道:“微利,只不过解决了一些就业问题。”
宫建民道:“吴佳勇是真正的大老板,这是从煤矿员工、供应商到相关管理部门都有共识的事情。虽然四人的死亡时间还没有检测出来,但我推断他们的死亡时间不会太久远,否则举报者不会知道。”
唐局长道:“目前消防已经检查了春天服装厂,服装厂存在消防隐患,责令其停业整改。李沪生肯定要进去,死了人,总得有人负责。煤矿被封,相关财产被冻结,春天服装厂停业整改,这就是剪掉了吴佳勇的羽翼。”
宫建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拿起一支放在桌上的香烟,用力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临时指挥部,除了宫建民和唐局长,还有省刑总的老朴和年轻的专案组组长,唐局长扇了扇烟雾,道:“朴主任,您指示。”
老朴道:“我不当主任好多年了,别叫我主任,要被外人笑话。我们俩是老交道,不必太客气,叫我一声老朴就行了。大利,你是什么看法?”
在唐局长和宫建民等人交谈之时,侯大利闭口不言,陷入苦思。当老朴点到自己的名字,他的目光才从笔记本上收回,道:“吴佳勇的结拜兄弟至少有六人。吴二哥‘朱富贵’死了,李沪生是三哥,吴佳勇是老四,老大和其他两人到哪里去了?从吴二哥‘朱富贵’的身份推断,其他三人应该不在两个煤矿。冻结财产,可以限制吴佳勇的行动能力,但是在没有找出其他几人的情况下,这个团伙还有犯罪能力。”
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一起前往殡仪馆。湖州殡仪馆内设的法医中心里,张剑波、李建伟、张小舒和湖州法医们围坐在一起说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案情。大家都在抽烟,包括张小舒。
张小舒看见侯大利进屋,就将抽烟的手放在桌下,然后趁着侯大利没有注意,将香烟摁灭在纸杯子里。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掩耳盗铃,可是见到侯大利时,还是下意识地灭掉香烟。看着拉琴的修长手指变得微黄,她的心情变得复杂。她常常下定决心不再抽烟,但每次从解剖室出来,坐在办公室,不由自主又想去抽一支。烟草燃烧后的烟雾进入身体,解不了身体的累,却能舒缓紧张情绪。
“杨主任离开了?”侯大利与在场诸人打过招呼,目光与张小舒在空中稍有触碰,便各自分开。
张剑波道:“我们这边做不了金属阳离子检测法,杨主任带了几块尸骨回阳州,应该很快能有结论。”
侯大利道:“四个人是什么情况?”
张剑波道:“四个人的情况各不相同,每个人都出现骨折现象。有两人颅骨受损伤,从伤痕来看,符合煤矿冒顶事故后的损伤情况。我们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发现,其中一名死者手臂骨折,颅骨没有受损,舌骨、甲状软骨出现骨折。舌骨、甲状软骨骨折不是石头煤块的砸伤,是扼压或勒、缢颈部导致的。手臂骨折不会致人死亡,机械性窒息应该是死亡原因。从这一点可以推断出,这里面至少有一起命案。掩埋尸体不仅仅是遮盖事故这么简单,性质非常恶劣。”
最初判断,在永发煤矿第三巷道出现的尸骨,有可能是矿方为了掩盖事故而埋尸。如今出现了舌骨、甲状软骨骨折,性质又发生了变化。
张剑波道:“几具尸骨混在一起,有先后顺序,舌骨、甲状软骨骨折的那人在最上层,有两具在中间,最下面一具年龄最大。小骨头混在一起,花了些时间才各归原位。大利,去看看吧。”
侯大利走在最前面,张剑波陪在左右,后面则跟着李建伟和张小舒等人,几人前后脚进了解剖室。湖州有两个法医是从县里抽调过来帮忙的,听说过侯大利大名,但是没有直接接触过。这时,他们见平时挺有派的张剑波很自然地成为年轻人的“跟班”,在进入解剖室前,便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小声议论。
老法医道:“侯组长也就二十来岁吧。剑波主任对他很恭敬啊。”
年轻法医道:“那当然啊,侯组长是省刑总的人,是上级部门。”
老法医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剑波主任很跩的,就算是上级领导,也没有这么恭敬。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年轻人肯定有本事。”
两张解剖台和桌子上摆放着拼凑在一起的尸骨。尸骨被按照关节顺序摆放,恢复出人体的大体形状,空洞的眼眶直直望着天花板。
张剑波指着手臂、舌骨、甲状软骨骨折的部位。
侯大利问道:“这几具尸骨分别大约多少岁?”
张剑波道:“根据耻骨联合判断,舌骨和甲状软骨骨折的这人不到二十岁,其他的都在三十岁左右。我们正在准备制作骨磨片,观察每具尸体分别是生前损伤还是死后损伤。”
骨磨片,顾名思义是将出现骨损伤的部位制作成磨片,用显微镜观察是生前损伤还是死后损伤。生前损伤的特点是损伤部位周围的血液会浸透到骨质之中,用显微镜观察就会发现有血红素存在;而如果是死后的骨损伤,比如动物啃食等,损伤部位周围的骨质中就不会观察到血红素。一些无法通过肉眼辨别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骨块,也可以制作骨磨片来确认。
诸人看罢尸骨,回到办公室。
张小舒径直来到侯大利面前,道:“我想和你谈一件事情,这里不太方便,到解剖室去。”
解剖室黑黢黢的,解剖台上隐隐约约有光点闪烁,凝神细看,光点又消失不见。灯光打开后,四具尸骨赫然呈现在面前。那一具特别年轻的尸骨微微张着嘴,似乎在述说冤情。
侯大利主动递了一支烟给张小舒。
张小舒迟疑一下,接过香烟,道:“我现在还记得我妈在餐桌前和我爸议论女孩子抽烟的事情,他们都看不惯女孩子抽烟。没有想到,我也有抽烟的一天。第一次抽烟是在缝合完毕以后,突然间很想抽一支。”
侯大利为张小舒点燃香烟,道:“搞刑侦,压力太大了,抽烟是为了纾解情绪。你不必太介意,也别抽得太多。”
张小舒缓缓地抽了一口,道:“田甜抽烟吗?”
做爱以后,田甜偶尔会拿过侯大利的香烟抽一口。侯大利想起当日的旖旎情景,有些失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