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道:“父皇,这已经无关于此次事件真相如何。借此机会用兵便是。父皇雄才大略,难道看不明白这天下局势?”
慕容垂喝道:“放肆!你是说朕不如你?”
慕容麟忙道:“父皇息怒,儿臣并非此意,只是提醒父皇,天下大局至此,当断则断。”
慕容垂沉声道:“眼下或非最好时机。你们也听到了,魏国有铁骑二十万,人口也有百多万之众,不是轻易能够攻灭的。大漠草原之上,是他们的地盘,你能确保我们将其攻灭?”
慕容麟道:“儿臣认为,那是拓跋仪故意夸大之言。岂有透露这等机密的?恰恰是欲盖弥彰,夸大言语,以震慑我们。越是如此,则越是说明他们的兵马不多。况且,我们要做的未必是攻灭他们,只需将云中盛乐拿下,将雁门代郡纳入我大燕版图,就算拓跋珪逃往北边大漠之上,又能如何?削弱他之后,对我自无威胁。之后,只需扶持刘卫辰对他们进行牵制和攻伐便可,他们便永无翻身之时,再也威胁不到我大燕了。”
慕容垂皱眉沉吟。
慕容宝跪地道:“请父皇早做决断,儿臣愿领军进攻。”
慕容麟也跪地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儿臣愿随太子领军进攻,若不能成功,提头来见。”
慕容垂皱眉看着两人,半晌缓缓道:“你们的心情,朕能够理解。但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稍有不慎,我大燕便危殆之极。朕必须通盘考虑,不可急躁做出决定。你们且去,不要再提此事,免得传到拓跋仪的耳朵里,反而不美。”
慕容宝和慕容麟闻言,只得叩首起身,无可奈何的告退离去。
夜已深,慕容麟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跟随慕容宝去了太子府。
慕容宝本已经困倦了,想要赶紧沐浴歇息,但慕容麟紧跟不舍,一直跟到了后宅。
“贺麟,你还有什么事么?若无他事,回去歇着吧,夜已经深了。”慕容宝道。
慕容麟沉声道:“太子,我还有话要跟你商议。”
慕容宝无奈,只得在外间请他落座,命婢女上了茶水来。打着啊欠道:“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慕容麟道:“太子,我要说的便是攻魏国之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慕容宝皱眉道:“父皇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明显是不愿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我已经尽力了。今晚父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可不想再去碰钉子。其实,打不打拓跋珪倒也没什么,父皇不愿意,那便由他去便是。”
慕容麟摇头道:“那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慕容宝瞠目道:“贺麟,你想立功的心思我明白,但也不能逆着父皇而为啊。机会有的是,我大燕将来还怕没有仗打么?”
慕容麟苦笑道:“太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此事跟我干系可不大,倒是跟你干系极大。我是为太子着想而已。”
慕容宝皱眉道:“为我?此话怎讲?”
慕容麟道:“看来太子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层。太子难道看不出,父皇对道厚的态度么?自从攻徐州之战后,父皇命道厚回到中山,掌管军务之事,那是何等的信任。授予骠骑大将军之职,录尚书事,军政大权在手,何等威风。还常常提及当年东归复国之事,称赞当年道厚起兵协力,赶走苻丕的往事。太子倒还吃得下睡得香,这明显是有所暗示了。太子莫忘了,道厚可是父皇长子,虽为庶出,但长子这个身份可改变不了。而太子能得立为太子,完全是因为道全去世之后,你成为了嫡长子之故。庶出还是嫡出,都是父皇的儿子,在他眼中,真的那么重要么?若太子再不有所作为,恐怕你的太子之位已然岌岌可危了。”
慕容麟说的道全便是当年被慕容麟告密杀害的慕容令,他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慕容令死后,慕容宝顺延为嫡长。在这个层面来说,慕容宝倒是要感谢慕容麟当年害死了长兄,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当上太子。慕容宝和慕容麟交好,多多少少潜意识里有这样的原因。
慕容宝皱眉沉默不语。确实,这段时间他也感觉到了父皇的冷落。慕容农回到父皇身边之后,父皇待他明显亲厚了些,授予他军政大权,时刻让他侍奉身侧。自己这个太子,反而被疏远了。
有人告诉慕容宝,说陛下不满意临沂之战,说太子无能,关键时候不顶用。也有人说,当初自己在邺城城下欺骗慕容农进攻李徽,导致兵败被贬往幽州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所以对自己疏远了些。这些蛛丝马迹的行迹,都可能预示着什么。
“太子,你为人仁厚,自然不会去想这些事,也不在意这些事。但旁观者清,我们在旁边看着的人,都为你捏了一把汗。父皇逐渐衰老,心气智慧大不如前,道厚天天在他左右,万一有那么一天,父皇觉得他比你合适继承皇位,夺了你太子之位,你可如何是好?道厚看上去似乎不计较以前的事,谁又知道他的内心想法呢?有朝一日,他得了皇位,你是否能安稳度日呢?”慕容麟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