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请主公纳之。”众人齐声道。
李徽皱眉苦笑道:“尔等这是作甚?逼我么?休要如此。我只问你们,此物自问世以来,历经多少人之手。得此物者都是天命所归?都是顺应天意?秦始皇若的天命所归,大秦为何历二世短短数十年而亡?王莽若得天命,为何新朝不能延续,落得身败名裂之局。此物曾为孙坚所得,孙坚可曾一统天下?反而因此物而丧命。袁绍得此物,亦不久于人世。曹丕若得天命,何须刻字于上,况且连字也保存不住。曹魏也短命而亡。我大晋得此物,为何短短数十年便生五胡之变?永嘉南渡,偏安一隅?石赵得之,就算刻上‘天命石氏’四字,不也为秦国所灭。苻坚得之,秦国强大如此,为何不能一统天下,反而分崩离析?由此可见,得此物便是天命所归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反而我认为,此物乃不祥之物。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若据有此物,恐不但不是天命所归,反而要招致祸患于身呢。”
众人闻之,瞠目对视。苻朗更是身上冒汗,连声道:“主公,苻朗绝无害主公之意,苻朗真心要献出此宝于主公,只为能助主公成就大业,别无所图。”
李徽摆手道:“元达,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怪罪你们所有人。我明白你们心中所想,可是,我恐不能令你们如愿。诸位,在我看来,此物既价值连城,却又一文不值。真正的天命不是一个传国玉玺便能定夺的,它证明不了什么,也无法代表天意。真正的天命所归为何?是民心,是道义,是历史的进程大势,是不可阻挡的天下一统,民心思安的潮流。与其依靠这一方玉玺,不如争取民心,顺应潮流。与其寄希望于上天,不如励精图治壮大自己,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些才是我们要争取的东西,也是我们这十多年来兢兢业业做的事情。你们和我共事这么多年,理应彼此了解,明白我的用心。诸位拥戴之心,我心中自知。也心存感激。但恐怕我不能从命了。”
众人听了这番话一片安静。他们之所以对李徽忠心拥戴,一方面是李徽的才智能力,一方面便是李徽毫无保留的为百姓谋得安宁幸福的心思。李徽是他们见过的对百姓最仁慈最宽宏的人。这年头,有谁会在乎百姓的生死,真心实意的为百姓生计考虑?几乎没有。而李徽时刻在这么做。
徐州这十年的变化,便是帮扶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过程。每一项措施出来,李徽都要问一句,此事伤民否?徐州百姓都被李徽给宠坏了。但回报显然是巨大的,徐州上下官民关系总体融洽,但有政令,百姓基本上都会全力执行,再难得事情都能够推行下去,这便是回报。官民之间正是因为有了信任和拥戴,才有了良好和谐的关系。
这便是所谓的民心所向,所谓的民意吧。
李徽说的没错。这玉玺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徐州真正的倚仗不是什么天意,而是上下团结一心,百姓自发拥护的民意。这些才是徐州得以立足的根本。其实,劝说李徽最好的办法,不是献上玉玺这样的东西,而是当李徽意识到天下万民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民意要他如此,他才会出兵吧。
“哎,主公既然如此说,我等也不能再说什么。主公既然不愿出兵,争雄天下,我等自然遵照主公的意思去做。但老夫不得不提醒主公,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主公今日不出兵,恐怕将来也要被迫出兵。我怕只怕,主公的善意换来的不是善意,而是未来的困局。”荀康打破沉默,沉声说道。
荀康很少说出这样的话来,今日他也是将心中所想的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
李徽笑道:“德康,明日之事,谁能预料?一切都在变化之中,我们能做的便是随机而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又怕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不是这么过来的么?说句玩笑话,我甚至不知道一会回家之中,夫人的心情是喜是忧,我是该小心翼翼讨她欢心,还是能够大声说话理直气壮?呵呵,我连妻妾的喜忧尚不能预测,忧何必去预测天下大势?”
众人闻言,轰然而笑。气氛也随之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