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风尘仆仆。
送亲的马车停在了驿站外,整顿行装,准备赶在午时之前,体面地进入柔然都城。
正值初春之际,边境比京都要冷的多。
厚重的冰雪,覆盖苍茫大地。
因为都是平原,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头。
偶有从冒出头的枯黄草叶,像点缀在地毯上的纹绣。
岑浮舟望着那蔓延到远处与天连成一线的雪地,有些失神。
已经是二月十二了。
他离京已经快大半个月了。
若是不曾来送亲,眼下他与青溪已经成婚,也回过门,是真正的李家女婿了。
可偏偏现在,他来了柔然。
“岑世子,长时间盯着雪地,眼睛会盲的。”
赵瑾瑜拿着水袋从旁提醒。
岑浮舟挪开目光,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也不再说别的,现下没有心情搭理他。
赵瑾瑜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出京都那一刻开始,一路走来,岑浮舟都打不起什么精神。
柔然本就路远,舟车劳顿,他是武将,都清瘦了些许,岑浮舟就更不用提,与从前京中郎艳独绝的模样大不相同。
但赵瑾瑜看着,还挺高兴的。
若是岑浮舟同小溪妹妹成了亲,现下这般失落模样的,怕就是他自己了。
只可惜,这回不过是延迟婚期,而非取消婚约。
否则他一定会高兴的豪饮三百杯。
岑浮舟又看了会儿别处,眼睛缓过来了,正要进驿站里,才转过身来,面前就站了个人。
永宁公主。
这儿冷的很,她穿着狐裘,都还觉得有些打颤,再加上也不愿意看见那些柔然人,懒得出门。
但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见一面岑浮舟。
“浮舟哥哥,我……”
她话刚出口,岑浮舟连退两三步,语态似这寒风一般:“微臣见过殿下。”
赵瑾瑜也跟着见礼,眼眸之中是遮挡不住的好奇。
从前在京中,他也曾听说过有关于岑浮舟的逸闻。
自家小妹赵苑苑还同他说,永宁公主喜欢岑浮舟。
抛开情敌这点不谈,若是客观来讲,岑浮舟确实是很优秀。
文武双全,又生了那样一张脸。
永宁公主会看上他,也不奇怪。
从前赵瑾瑜还盼着,要是公主看上了岑浮舟,想法子退了小溪妹妹同他的亲事,自己就有机会了。
可惜,明德帝再惯着女儿,考虑到国家层面,也还是让永宁和亲来了。
不过,这都快到柔然都城了,公主这是又要闹哪出?
赵瑾瑜从旁看着,兴味十足。
永宁公主自然能看出,岑浮舟对她十足的疏远与防备,不免伤心万分。
她长这么大,只喜欢过浮舟哥哥。
如今她远嫁柔然,他来送亲,却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永宁公主想到这里,眼眶都红了,可怜地望着他。
奈何一厢情愁,是抛给瞎子看。
岑浮舟压根就不关心永宁在想什么,从前他对她只有烦气,如今他则是怕自己忍不住动手,真掐死她。
若非永宁,他这会儿亲都成了!
兴许在窗沿下为青溪描眉画眼,簪发戴花。
又兴许两个人都缩在小榻上,旁边放着炭盆,依偎着吟诗作画,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外,望雪思妇!
所以他不等永宁说下一句话,立马找了个借口:“风大,微臣体弱受不住,先进去了。”
赵瑾瑜都有些惊了。
他体弱?
这是什么绝世冷笑话。
然而还没等他进门,永宁便先行一步拦住了他:“站住!”
她倔强地看着他:“浮舟哥哥,进了都城,我就是别人的新娘子了,我就想跟你说两句话,这也不行吗?”
“殿下既然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更该清楚,男女有别。”
永宁急了:“可你分明知道,我与你之间……”
“殿下慎言,您是君,我是臣,除此之外,并无关系。”
岑浮舟眸色微冷,打断她的话:“臣来送亲是皇命难违,臣同公主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他甩袖就走,永宁却道:“你心中是记恨我让你来送亲,耽误了你成婚吧,可这件事,根本怪不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