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涵听着这曲词,总觉得有些诡异,却又琢磨不透其中深意。酒喝完了,少女对卢涵说:“再陪公子到屋里续一杯吧。”
她提着蜡烛拿着铜樽走进屋内。卢涵好奇心起,悄悄跟在后面窥视,赫然发现屋内挂着一条大黑蛇,少女正用刀刺蛇取血,将蛇血滴入铜樽中,血竟瞬间变成了酒。卢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意识到遇到了妖怪,赶紧夺门而出,跳上小马疾驰而去。少女在后面连声呼喊:“今晚的事情,必须留公子一宿,不能让您走。”
卢涵知道情况不妙,继续狠命抽打马匹加速。少女又呼叫道:“那边有个大家伙,它会来拦截公子。”
话音刚落,只听见柏林深处传来一个威猛的声音应答。卢涵回头一瞥,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正疾步逼近,像是棵巨大的枯树在移动,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抖,与他相距仅百步之遥。卢涵只能拼命挥鞭加快速度,又穿过一片小柏林,林中隐约可见一个庞大的白色物体,似乎有人声传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人,否则,明早你会遭遇灾祸。”
卢涵听了林中的声音,恐惧升级,仿佛心跳声都要盖过马蹄。当他终于赶回庄园大门时,已是三更半夜,庄园门户紧闭,周围安静得只有几辆空马车停在门外,一群羊正在悠闲地嚼着草。卢涵果断丢下马,机智地躲在车箱下,紧张兮兮地窥探动静。只见那大汉果然一路追踪至此,庄园的高墙对他来说只到腰部,他轻松举起手中的长戟,朝着庄园内探去。
卢涵亲眼目睹那大汉用戟刺向庄园内的一名小孩,那小孩的身影在戟尖上晃了一下,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一会儿,大汉才离开。卢涵估摸着他走得够远了,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敲门。庄园的守门人听到动静,惊讶于卢涵深夜归来,看到他气喘吁吁、汗水淋漓的样子,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待到天明,庄园内突然传出悲痛的哭声,原来是一位客人三岁的小儿子昨晚入睡后,再也没能醒来。卢涵心头涌上一股寒意,决心查明真相。他集结了家中的十个壮硕家僮和几个可靠的庄客,人人手持刀斧弓箭,浩浩荡荡地重返昨夜的恐怖之地。
他们发现昨晚喝酒的地方只剩下几间空屋,而那个诡异的店铺已然人去楼空。接着,他们在柏林中发现了奇怪的线索:一只巨大的青铜盆,盆边躺着一条已死的黑蛇;而在东边的柏林中,又挖出了一副巨大的方相骨面具。卢涵果断下令销毁这些诡异物件,焚烧一空。
最为惊悚的是,他们在树林中找到了昨晚那白骨皑皑的东西,原来是一具完整的人骨架,关节筋脉相连,无论用铜斧怎么砸砍,骨架竟毫发无损。最后,卢涵命人将这具诡异的白骨投入深深的沟壑中。
有趣的是,卢涵本患有风湿病,没想到饮了那蛇血酒后,他的风湿病竟然神奇地痊愈了。这场离奇的经历,无疑让卢涵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世间的奇谲诡秘,有时候比妖魔鬼怪更为可怕。
六
冯媪,乃是庐江乡下一个小小里长的妻子,因家境贫困且无子嗣,被村民们视为低贱之人。话说元和四年,淮楚一带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冯媪被迫外出讨生活,来到舒地,途径一处牧牛小屋时,天色已晚又碰上风雨交加,只能在桑树下暂避。忽然,她瞥见路边一间小屋灯光闪烁,便前去求宿。屋内,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打扮得秀丽动人,怀抱三岁稚子,倚门而泣。冯媪走近一看,屋内还有两个身影,一位老翁和一位老媪,两人面色凄苦,口中嘀咕着什么,像是在索要财物或是争吵。
待冯媪靠近,那老翁和老媪默然离去。女子哭了一会儿,止住眼泪,招呼冯媪进屋,热心地准备了饭菜,整理床铺,邀请冯媪用餐休息。冯媪问及女子哭泣的原因,女子再次泣不成声:“那位男士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的丈夫。明天他就要另娶新人了。”
冯媪不解地问:“刚才那两位老人是什么人?他们向你要什么,让你如此伤心难过?”
女子答道:“他们是公婆。如今儿子要另娶,他们来找我要过去陪嫁的一些物品,比如筐筥、刀尺等,用来交给新媳妇。我不舍得给他们,所以才有这一场争执。”
冯媪又问:“那你原来的丈夫呢?”
女子黯然道:“我是淮阴县令梁情的女儿,嫁给董家已经七年,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跟了父亲,女儿就是我怀中的这个。现在县里的重江,也就是我前夫,他现任丞酂之职,家中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她说到此处,泣不成声。冯媪虽觉此事奇异,但鉴于自己长期受困于寒冷饥饿之中,难得遇到美食和舒适的休憩之地,便没有过多追问,任由女子哭泣至天明。
冯媪告辞离开那神秘女子后,一路颠簸行走了二十里,来到了桐城县。县城东头有一座豪华宅邸,门窗上挂着精致的帘帷,摆满了祭祀用的羊肉和大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据说今晚这里有一场官家的重大庆典。冯媪一打听,这场庆典的主角竟然是董江本人。她皱眉问道:“董江不是已经有老婆了吗?怎么又要娶亲呢?”
当地人告诉她:“董江的妻儿都已经去世了。”
冯媪一听,惊讶道:“啥?昨晚我因为下雨还借宿在董江妻子梁氏那里,怎么说她已经死了呢?”
众人一听,询问具体地点,才发现那竟是董江妻子梁氏的墓地。再细问那两个老者的长相,原来正是董江的亲生父母。董江,本是舒州人士,这些事情在当地人中都传得清楚明白。冯媪把事情告诉了当地人,大家都感到惊奇不已。当晚,董江仍旧举行了婚礼。
元和六年夏天的一个五月,江淮地区的官员李公佐出差到京城,回程途中在汉南停留,与渤海的高钺、天水的赵儹,以及河南的字文鼎在驿站相遇。夜晚,大家围着篝火讲故事,彼此分享所见所闻的奇异事件。高钺详细讲述了冯媪的奇遇,李公佐听后决定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七
唐代有个叫宋之问的家伙,原本是朝廷考功员外郎,可惜摊上点儿事被贬官了。后来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跑到江南旅游散心,顺便探访了灵隐寺。那天晚上,月色皎洁得能把人照成透明,宋之问在寺庙的长廊里漫步吟诗,琢磨着给这寺庙写两句诗开头:“鹫岭险峻挺拔,龙宫寂静空旷……”
但这第二句,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愣是没憋出来满意的。这时候,一盏长命灯下,一位老僧坐在大禅床上悠哉悠哉地发问了:“小伙子,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儿吟诗这么痛苦,怎么回事儿呢?”宋之问老实回答:“在下就是喜欢写诗,想给这座寺庙题首诗,可这灵感就是不来找我。”
老僧说:“来,念念你刚才那第一句。”宋之问便朗诵了一遍。老僧听罢,微微一笑,出口成章:“何不用‘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宋之问一听,顿时惊讶不已,这两句诗真是太美妙了。他受到启发,接着完成了全诗:“桂花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藤萝攀高塔远眺,掘木取泉水迢迢。霜薄催花开更盛,冰融叶色始调柔。期待踏上天台路,看我跨过那石桥。”
这老僧给出的两句诗,简直是整首诗的点睛之笔。次日清晨,宋之问再去寻找那位高人,却发现他早已消失无踪。问寺里的僧人,才知道那位竟是骆宾王。宋之问追问详情,僧人答道:“当年徐敬业起兵失败,骆宾王跟他一块儿逃跑了,官兵没能抓到他们。为了交差,那些将帅们害怕担责任,找了俩长得像他俩的人,砍下脑袋送去朝廷。后来虽然知道他们没死,也不敢再去抓。徐敬业后来做了衡山的和尚,活到九十岁才寿终正寝;骆宾王也剃度出家,游遍各大名山,最后来到了灵隐寺,一年后在这里去世。虽然当初起义失败了,但他们打着复兴唐朝的旗号,所以很多人暗中保护他们,让他们得以逃生。”
八
故事发生在大唐盛世的长安,有一位叫做荣阳郑又玄的世家子弟,从小和街坊闾丘家的孩子一起在私塾读书。郑又玄这人嘛,有点傲娇,常常因为自己家族地位高贵,时不时嘲讽闾丘家出身寒微,对着闾丘同学甩出一句:“你闾丘家和我们可不是一路人,咱们虽然同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我虽然不说,你自己心里不觉得惭愧吗?”
闾丘同学每次都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也只能默默承受。几年后,闾丘同学不幸病逝。
又过了十年,郑又玄凭着明经科考试高中,被分配到唐安郡担任参军。到任后,郡守安排他和一位同僚仇生共同办公,仇生是当地有名的大商户之子,才二十岁出头,家里富得流油。仇生经常请郑又玄吃饭玩耍,郑又玄也不客气,多次收受仇生的钱财馈赠,却从未给予仇生应有的尊重,毕竟仇生并非士族出身。
有一天,郑又玄大摆宴席,却故意没邀请仇生参加。酒过三巡,有人看不下去了,提醒郑又玄:“仇生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你怎么能单独开party把他晾一边呢?这不太地道吧?”
郑又玄一听,脸上挂不住,赶紧派人把仇生请来。仇生到场后,郑又玄象征性地劝酒,仇生因不胜酒力婉拒。郑又玄却借机嘲讽道:“你这个市井小民,只知道斤斤计较,哪有资格和我们这些当官的混在一起?能和我做同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还敢推辞喝酒?”
说完,郑又玄抖擞衣裳,傲慢起身。仇生倍感羞辱,低头退出宴席。从此,他干脆辞官闭门不出,几个月后郁郁而终。
第二年,郑又玄也因故罢官,暂居蒙阳郡的一座佛寺中。他一直对黄老之术颇为推崇。这时,江湖上传闻有一位吴道士,道艺高强,隐居在蜀门山上。郑又玄心向往之,决定登门拜访,希望拜吴道士为师。吴道士淡淡地说:“你想修仙问道,首先得远离尘世,隐居山林,别总是在红尘中忙忙碌碌。”
郑又玄兴奋地搓着手,满脸笑容:“您真是位世外高人呐!我真心希望能跟着您修行,当您的助手,您看行不行啊?”
吴道士点了点头,接纳了郑又玄。就这样,郑又玄在山林中跟随吴道士修炼了整整十五年。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郑又玄逐渐失去了初心,修行的热情也日渐减退。吴道士看出他的心思,摇头叹道:“你如果不能坚定信念,就算待在山林里也无济于事。”
郑又玄无奈之下,只好向吴道士辞别,回到了繁华的尘世,在蒙阳郡开始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后来,他又动身东行,途径褒城,住进了一家客栈。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模样清秀伶俐,聪明机智得仿佛能随时变出一千零一个故事。郑又玄与他交谈起来,自觉思维敏捷程度完全比不上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突然对郑又玄说:“其实我们已经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还记得吗?”
郑又玄一脸懵圈:“额,抱歉,我好像忘了。”
小男孩笑了笑,悠悠道:“我曾生活在闾丘家,那时候我们一起在长安跟着老师读书。你因为我家境贫寒,总说我‘非吾类也’。后来我又化身为仇家的儿子,在唐兴当了个小小的尉官,和你成了室友。你接受了我的不少好处,却从没真正尊重过我,还骂我是市井小民。唉,郑兄,你这骄傲劲儿也忒大了吧?”
郑又玄听完这话,吓得冷汗直冒,赶紧赔礼道歉:“的确是我的错。不过,小兄弟,你可不是一般人,怎么知道我前世今生的事呢?”
小男孩神秘一笑:“我是太清真人,上天看你在人间有修道的气息,特意派我下来与你结为朋友,传授你修仙秘诀。可惜你性情骄傲,终究难以得道。唉,真是可悲可叹啊!”话音刚落,小男孩突然消失了。
郑又玄从这次离奇的经历中惊醒,懊悔不已,终日沉浸在羞愧和悔恨之中,最后竟因过度忧虑而去世。
九
在繁华的西京,咸宜观中住着一位名叫鱼玄机的女道士,她的别名幼微,曾是长安城里的名妓。这玄机妹子长得倾国倾城,脑筋也灵光得很,特喜欢读书写字,尤其是吟诗作词。年纪轻轻的她,却一心向往清静无为的生活,于是在咸通初年,她决定披上道袍,成了咸宜观的一员。
她写的那些风月佳句,常常在文人墨客间传颂。但妹子啊,你虽然长得美,却也太容易受诱惑了,结果和那些风流豪侠混到了一起。这下可好,那些风流才子们,都争着抢着要跟她亲近,每次聚会都少不了她,弹琴吟诗,说笑打闹,让那些书呆子们羡慕得流口水。
玄机妹子有几句诗写得特别棒:“绮陌春望远,瑶徽秋兴多”、“殷勤不得语,红泪一双流”、“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这几句诗,简直堪称绝句啊!
玄机妹子身边还有个女仆,叫绿翘,也是个聪明伶俐、长得不错的小丫头。有一天,玄机妹子被邻居家请去玩了,临走前嘱咐绿翘:“别出门,如果有人来,就说我在某某地方。”
结果玄机妹子被女伴们留住,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绿翘在门口迎她,说:“刚才有个客人来了,知道您不在,就没停留直接走了。”
那个客人是玄机妹子以前的老相好,玄机妹子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怀疑绿翘跟他有私情。到了晚上,她点亮灯,关上门,叫绿翘进卧室审问。绿翘解释说:“我给您服务好几年了,一直守规矩,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那个客人来的时候,我隔着门告诉他您不在,他就走了。我们之间早就没啥感情了,希望您能相信我。”
玄机妹子一听更生气了,把绿翘脱光了狠狠抽了一顿,但绿翘还是坚称没那事。最后绿翘被打得奄奄一息,她请求喝点水,然后洒在地上说:“您想追求长生不老的道法,却忘不了那些男欢女爱的旧事。您这么猜疑我,还冤枉我这个清白的人。我今天肯定死在您手里了!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这不屈的魂魄能找个说理的地方,我发誓在冥冥之中也不会放过您!”
说完,绿翘就倒地不起了。玄机妹子吓坏了,赶紧在后院挖了个坑,把绿翘埋了,自以为没人会发现。这件事发生在咸通戊子年的春天正月。
就这样,咸宜观里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而玄机妹子和绿翘的故事,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其中的真相,或许只有天知地知,玄机妹子知,还有那可怜的绿翘知。而我们这些外人,只能猜测一二,无法得知全部真相。
有人打听绿翘的下落,别人都说:“春南霁那天,她就跑了。”
有一天,有客人在玄机妹子的房间里摆宴,跑到后院上厕所时,发现埋绿翘的地方聚集了几十只苍蝇。他赶走它们,它们又飞回来。他仔细一瞧,地上好像有血迹,还散发着腥味。客人出来后,偷偷告诉了他的仆人。仆人回家后,又告诉了他的哥哥。他哥哥是府里的街卒,曾经向玄机妹子要过钱,结果被她给拒了,因此一直怀恨在心。听说这事儿后,他赶紧跑到咸宜观门口蹲守,发现大家都在交头接耳,但奇怪的是,始终没看到绿翘的身影。
街卒又叫上几个同伴,拿着挖土工具,突然冲进玄机妹子的院子,把绿翘的尸体挖了出来。一看,绿翘的样子就跟活着时一样。于是,他们就把玄机妹子抓到了京兆府,官吏一审问,她就招了。虽然有些朝廷里的大官想帮她说话,但府里还是把这事儿上报给了皇上。到了秋天,玄机妹子就被处死了。她在监狱里还写了首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唉,这妹子长得挺美,可惜命不好,落得这么个下场。
十
开元年间,朝廷要大修法驾,这可把东海的能工巧匠马待封给忙坏了。这哥们儿啊,手艺高超,指南车、记里鼓、相风鸟这些玩意儿,他都能改修得比古时候还要精巧。这不,他还给皇后娘娘造了个妆具,那叫一个神奇啊!
这妆具中间立了个镜台,下面有两层,每层都有门户。皇后娘娘要洗头化妆了,一打开镜奁,下面的门就开了,一个木头做的妇人手里拿着梳子就走过来了。皇后娘娘用完梳子,木头人就回去了。还有啊,那些面霜、粉、眉笔、发髻花什么的,也都是木头人拿着送上来的。用完了就回去,门再关上。整个过程啊,都是这些木头人伺候着。
皇后娘娘化完妆,这些门就都关上了,然后就把妆具拿走了。你说这妆台啊,金银彩画,那木头做的妇人衣服装饰,精致得不得了!
马待封这哥们儿啊,给皇后娘娘造了妆台,又给皇帝造了卤簿,忙了好几年。可是呢,朝廷只给他钱用,却不给他封官。马待封觉得挺丢人的,就奏请造欹器、酒山扑满这些东西,皇上也答应了。
这些玩意儿啊,都是用白银做的。特别是那个酒山扑满,里面机关重重,四面都能开合,通风透气。风一吹,它就能自动转动,外面的泉水就流出来了,能倒酒进去也能倒出来,看起来就跟自然的一样,简直是巧夺天工啊!
马待封造好了这些东西,就奏报给皇上。可是呢,正好宫里有事,皇上就没召见他。马待封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一气之下,就改了名字,躲到西河山里去了。
这马待封啊,真是个手艺高超又有点倒霉的哥们儿。他的故事啊,简直就像一部悬疑小说,让人看了又看,欲罢不能!
到了开元末年,马待封从晋州冒了出来,这回他自称是个道士,名叫吴赐,还声称自己已经好久不吃五谷杂粮了。这哥们儿可真会玩儿,又跟崔邑的县令李劲一起捣鼓起了酒山扑满、欹器这些玩意儿。
这酒山啊,就立在个盘子里,盘子直径有四尺五寸那么大,下面还垫着个大乌龟。所有的机关都藏在乌龟肚子里。盘子里立着一座山,山高三尺,山形峰峦特别漂亮。盘子是用木头做的,外面还涂了层漆;乌龟和山呢,都是空心儿的,外面也涂着漆,还画得五颜六色。
这山里头啊,能装三斗酒。围着山都是酒池,酒池外面还有一圈儿山围着。酒池里啊,长满了荷花,花和叶子都是用铁锻造的。花儿一开,叶子一展,就像真的荷叶一样;花叶里头还放着些肉干、酱菜、珍果这些下酒菜。山南半腰还藏着条龙,龙身子藏在山里,只露个脑袋出来吐酒。龙嘴下面是个大荷叶,荷叶里有个杯子接着;这杯子能装四合酒,龙吐到八分满就停了。想喝酒的人就自己拿。要是喝酒慢了,山顶上的重阁门就会打开,出来个穿着衣服戴着帽子的催酒人,手里拿着个板子;这时候你就得把酒杯放回荷叶里,龙再给你倒酒,催酒人就回去了,阁门也关上。要是再慢了,催酒人还出来,一直到你喝完为止,从来没错过。
这山的四面啊,东西两边都有龙吐酒。就算把酒倒在酒池里,池子里也有个洞,把酒又吸回山里去。等到宴会结束,酒池里的酒也一滴不剩。
欹器有两个,放在酒山左右两边。龙把酒吐到欹器里,欹器要是空的,就歪着;半满就平了;满了就翻过去。这就是鲁庙里那个“侑坐之器”,用来提醒人们别自满。孔子看了都得提醒自己悠着点儿。
想当初杜顶造了个敬器,结果没成功,这事儿历史上都记载了。可吴赐这家伙呢,造出来的就跟普通玩意儿一样,也没啥特别的。看来啊,这手艺活儿还是得看人啊!
十一
唐长庆年间,有个隐士叫马拯,他性格淡泊,特别喜欢游山玩水,不管山路多险峻,他都能如履平地。有一天,他住在湘中,心血来潮决定去衡山的祝融峰拜访伏虎师。
到了佛室,发现道场布置得庄严整洁,供品果食香气四溢,还摆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器。马拯在佛榻上看到一个老和尚,眉毛雪白,长得魁梧粗犷,一副山野气息。老和尚看到马拯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还叫他的仆人下山去买点盐和奶酪。
马拯答应了。仆人拿着银子下山去了,老和尚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过多久,一个马沼山的山人也来了,看到马拯挺高兴,告诉他说:“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一只老虎,吃了个人,不知道是谁家的仆人。”
马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那人的衣着打扮,发现正是他的仆人。这时,那个老和尚回来了,马拯急忙上前说:“马山人刚才告诉我,我的仆人在半路上被老虎吃了,这可怎么办?”
老和尚一听就怒了:“我这地方,山上没虎狼,草里没毒蛇,路上没蜈蚣,林子里没猫头鹰,你别听人瞎说!”
马拯偷偷观察老和尚的嘴唇,发现还残留着血迹。到了晚上,他和马沼山人一起在食堂过夜,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点上蜡烛守着。夜深人静时,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老虎怒吼,还几次用头撞门,幸亏门结实没被撞开。
两人吓得赶紧烧香,对着堂内的土偶宾头卢磕头祈祷。过了一会儿,他们居然听到土偶在吟诗:“寅人但溺栏中水,午子须分良畔金,若教特进重张弩,过去将军必损心。”
两人一听,恍然大悟:“寅人,指的就是老虎;栏中,应该就是井。午子,就是我。艮畔金,就是那些银器。可是下面两句是什么意思呢?”
等到天蒙蒙亮,那老和尚就敲门喊:“两位郎君,起来喝粥了。”
马拯和马沼山人这才敢打开门。喝完粥,两人合计着:“这老和尚还在,我们怎么下山啊?”
于是,他们想了个招儿,骗老和尚说:“井里有怪事!”
老和尚好奇地凑过去看,结果两人一使劲,把他推进了井里。只听“扑通”一声,老和尚立马变成了老虎。两人赶紧搬来大石头,往井里一扔,老虎就被砸死了。
两人兴高采烈地拿着银器下山,天快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猎人。猎人正在路边搭着棚子住,手里还拿着弓箭,警告他们说:“别碰我的机关!”
猎人告诉他们:“山下不远的地方,有很多老虎出没,你们最好还是上棚子来吧。”
两人一听,吓得赶紧爬上棚子。眼看快天黑了,突然有三五十个人路过,有和尚、道士、男人、女人,还有唱歌跳舞的。他们走到猎人设机关的地方,气呼呼地说:“早上有两个贼杀了戎禅和,我们正在追捕他们,居然又有人敢动我们的机关!”
说完,他们就触发了机关走了。马拯和马沼山人听得一清二楚,就问猎人怎么回事。猎人说:“这些是伥鬼,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鬼后给老虎当开路先锋。”
两人又问猎人的姓名,猎人说他叫牛进。两人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土偶诗的最后两句应验了!特进就是牛进,将军就是那只老虎!”
于是,他们劝猎人重新设置机关。猎人同意了,设置好机关后,果然有一只老虎咆哮着冲了过来,前脚触到机关,箭就射中了它的要害,老虎应声倒地。
过了一会儿,那些伥鬼跑回来,围着老虎哭得很伤心:“谁又杀了我们的将军?”
两人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们这些无知的鬼,被老虎吃掉就算了,我们帮你们报仇,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哭个没完,哪有这么不灵验的鬼?”
伥鬼们这才安静下来。突然,有一个伥鬼说:“我们都不知道将军是老虎,听了郎君的话,才恍然大悟。”
他们骂了几句老虎,就感谢两人离开了。天亮后,两人分了银器,和猎人一起下山去了。
十二
唐朝有个叫马周的,字宾王,从小就命苦,爹妈走得早,穷得叮当响。他倒是聪明,会吟诗,可就是懒得出奇,啥都不干,连州里的人都看不起他。后来,他混了个博州助教的工作,整天就知道喝酒。刺史达奚看他这德行,气得直骂娘。马周一气之下,甩甩袖子,南下游荡去了,在曹州、汴州一带晃悠。
有一回,他酒后吹牛,吹得浚仪县令崔贤都生气了,又挨了一顿骂。马周也不在乎,继续往西走到新丰,找了家客栈住下。店主看他穿得破破烂烂,就跟商贩似的,根本不搭理他。马周也不生气,叫了一斗酒,自斟自饮,喝剩下的还拿来脱靴洗脚。店主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就留了个心眼。
后来马周到了京城,暂时住在一个卖东西的老婆婆家里。过了几天,他想找个地方住,老婆婆就介绍他去中郎将常何家。说起来,这老婆婆以前摆摊时,李淳风、袁天纲这俩大神棍还遇见过她,都说这老婆婆以后肯定大富大贵,谁想到现在竟然在这儿摆摊呢。
没多久,马周就娶了老婆婆的闺女当老婆。后来皇帝下了个诏书,让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提建议。马周给常何出了二十条好主意,常何就拿去给皇帝看了。皇帝一看,这些建议都不错啊,就问常何这是谁的主意。常何老实回答,说是家里客人马周想的。
皇帝一听,赶紧召见马周,跟他聊了半天,觉得这人挺有才,就让他当门下省的官,还叫房玄龄考考他。结果马周一考就过,当了儒林郎和监察御史。常何因为推荐有功,皇帝赏了他一百匹绸缎。
马周后来越混越好,当了给事中、中书舍人,他脑子灵光,能说会道,办事也靠谱。岑文本见了他都说:“我看见马周,聊天都忘了累。不过看他这长相,红扑扑的,升官肯定快,就是恐怕活不长。”
你猜怎么着?没过几年,马周就当上了宰相,那老婆婆也成了夫人。后来马周当上了吏部尚书,得了消渴病,拖了一年多才死,死的时候才四十八岁。皇帝还挺念旧情的,追赠他为右仆射高唐公。这马周啊,一生也算传奇了,从落魄小子到宰相,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十三
唐朝贞元元年五月的一个傍晚,宣州旌德县的崔家院子里,一个名叫妙女的十三四岁婢女正在打水。突然间,她看到一个和尚拿着锡杖,朝着她猛击三下。妙女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昏倒,还嚷嚷着心口痛。接下来的日子,她变得迷迷糊糊,找医生针灸也没用。
过了几天,妙女虽然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总是吐个不停。病好之后,她变得不爱吃饭,一吃就吐,只喜欢吃蜀葵花和盐茶。渐渐地,她变得清瘦了许多,但脸色却更加鲜亮。清醒后,她告诉家人,自己在昏迷期间,被一个人带着,乘坐着白雾,来到了一处宫殿,那里庄严得就像佛教西方极乐世界一样。
她说,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天仙,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天仙告诉她,她原本是提头赖咤天王的小女儿,因为泄露了天门间的秘密,被贬到了人间,已经转世两次了。赖咤王姓韦名宽,有个弟弟叫上尊,他的夫人姓李,叫善伦。而东王公是她的叔叔,排行第八,名叫括。
妙女自称小娘,说她的父亲和亲戚们一直在世间寻找她,直到这次才在这里重逢。之前那个和尚打她的腰,是想让她吐出心中的恶气,然后才能升天。她还说,天上的住处非常华丽,每个人都有亲戚和仆人,和人间没什么两样。她的仆人叫群角,丫鬟们分别叫金霄、偏条和凤楼。她还提到,前生她有一个儿子,名叫遥,现在见到他,依然能认出他来。
昨天,她在金桥上和儿子告别时,还赋了一首诗,只记得两句:“手攀桥柱立,滴泪天河满。”她时常自言自语地吟诵这首诗,悲伤得无法自持。就这样,妙女病了五六天,一直在叙述前世的事情。
突然有一天,妙女说上尊、阿母以及其他天仙和仆人们都来向她道谢,还说:“小女愚昧,落在人间,久蒙存恤,相愧无极。”崔家的人一开始非常惊慌,但久而久之,就和她对话起来。天仙们还借着妙女的身体说话,上尊的声音像个男人,善伦阿母的声音则像个女人,他们各自变换着语调。
就这样,天仙们时而来时而往,日子久了,他们和崔家人谈笑风生,就像普通人一样。每次他们来,房间里都会充满香气,有时是酒香,有时是莲花香。后来,妙女恢复了正常。有一天,她突然开始唱歌。当时天气晴朗,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像席子一样大的云彩,在崔家上空徘徊。
不一会儿,云里传来了笙声,音调清脆悦耳。全家人都仰头聆听,被这美妙的音乐所感动。妙女叫大郎也跟着唱,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妙女则继续歌唱,神态自若,歌声美妙动听,让人陶醉。她还唱了一首名为《桑柳条》的歌曲。她说,阿母就在那片云彩里。就这样,云彩和笙声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散去。
过了十天,妙女突然说:“家里有两个人快要得肿病了,我来替他们承受这个病痛。”
过了几天,妙女突然背上和肋下都肿了起来,肿得跟个杯子一样大,疼得她直叫唤。家里人看她这么痛苦,都求她别再受这罪了。妙女就闭上眼睛,像睡着了一样。突然,她开口说要烧香,还在钟楼上呼唤天仙来忏悔念经,那声音清脆响亮,跟西方的佛音一模一样。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她醒过来说肿痛都消失了,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
后来,家里有个丫鬟也病得够呛,妙女就说:“我去给大郎说说,让他派兵来救你。”说完,她就躺那儿不动了,像睡着了一样。过了一会儿,她醒过来,说兵已经到了,让大家赶紧打扫屋子、烧香,还安排了一队人马,指定了几个人去某个地方检查,几个人去病人身上把邪鬼给绑了。那丫鬟的病立马就好了,她说看见那些兵马的样子,就像壁画上的神王一样,头上戴着胡人的帽子,全身金光闪闪的。家里的小女儿也看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那些兵马的大将军姓许名光,小将叫陈万。每次一叫他们,他们就马上过来,忙得不亦乐乎,跑来跑去的声音就像风雨声一样。
又过了十来天,妙女突然说织女要结婚了,她得去看看。她睡醒后又说:“那婚礼就跟人间的一样。”她说新娘子叫垂陵子,嫁给姓薛的,具体的事儿就不多说了。妙女平时在家里常常刺绣,有一次她说要出去一下,让丫鬟凤楼帮她绣。就这么一整天,她绣出来的都是凤楼的模样,而且精神头儿也不一样,绣得特别巧妙,速度也比平时快多了。她也不跟别人说话,就是时不时低头笑笑。过了一会儿她说回来了,就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没有凤楼的模样了。
还有一次,她说大郎要跟僧伽和尚一起来看她,她就赶紧打扫屋子、烧香、煎茶等着。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来了,还传话问候。妙女突然笑着说:“大郎你怎么跟上人摔跤啊?”这时候全家人都听见床上有很响的踏步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有时候她说去西方喝酒,回来就吐一身酒气,整天醉醺醺地躺着。有一天晚上,她说要带娘子和小娘子一起去游玩,让她们跟善伦友说说话、笑笑。那天晚上,娘子和小娘子都梦见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跟很多人一起玩。妙女到天亮就问小娘子梦里的事儿,结果都一模一样。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妙女一直没吃东西。突然有一天,她哭着说:“大郎、阿母叫我回去。”她哭得特别伤心,还说:“我在世间待久了,舍不得娘子,不想走。”就这么哭了好几天。又说:“我不该跟世人来往,你们要是想让我走,我该怎么办啊?”她就向空中告别,说得挺郑重的,从此就渐渐不说话了。她告诉娘子说:“我舍不得走,既然还在人间,就得吃东西。虽然我有时候会说些未来的事儿,但都不准。还有很多细节,我都说不完了。她家的事儿就这么多,不知道那丫鬟后来怎么样了。
十四
庐江有个叫李侃的官员,老家是陇西的,家住在洛阳的河南边儿。太和初年,他死在了任上。他有个外室叫崔氏,原本是广陵的歌女,给他生了两个女儿。这崔氏啊,命苦得很,丈夫死了,留下两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她就一个人咬着牙,硬是把俩孩子拉扯大了。后来,她们一家就住在庐江了。李侃死后,他那些有权有势的亲戚们,也都没怎么搭理他们。庐江的老百姓啊,都挺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觉得她们挺不容易的。
这崔氏啊,有个爱好,就是特别喜欢音乐,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但她还是经常弹弹琴、唱唱歌,自娱自乐一下。她有个妹妹叫菃奴,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弹筝的技术也是一流的,堪称古今绝妙,在当时特别有名。可惜啊,这菃奴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才十七岁,还没嫁人呢,大家都挺惋惜的。
崔氏的两个女儿从小就跟着她学弹筝。大女儿嫁给了本地人丁玄夫,可这孩子啊,脑子不怎么灵光。小时候,崔氏教她弹筝,她总是学不好,稍微有点不到位,崔氏就拿起鞭子抽她,可她就是学不会。她心里总是想着她那死去的姨母,心想:“我姨母活着的时候那么聪明,怎么死了之后就不能帮帮我呢?让我心里明白点,眼睛亮堂点,至少能跟同辈的人差不多也行啊!”
每到过节的时候,她就会举起酒杯,倒在地上,祭奠她的姨母,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样过了八年。她妈看她这样,也挺心疼的。开成五年的四月三日,这天晚上,她突然惊醒过来,号啕大哭,对她妈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姨母拉着我的手哭呢。她说她自从离开人世后,就在阴间的教坊里工作,给一个叫李元凭的博士教曲子。李元凭还多次向宪宗皇帝推荐她呢。宪宗皇帝召她进宫住了一年,然后又让她去穆宗皇帝的宫里,用筝给那些妃子们伴奏,又住了一年。后来上帝杀了郑注,天下大庆,唐朝的皇帝们互相选拔妓女乐师,送到神尧、太宗两位皇帝的宫里,她又得以侍奉宪宗皇帝。每个月里,有五天她要值守在长秋殿,其余的日子就可以到处逛逛,但就是不能出宫。她还说她知道我对她的思念,但就是没办法回来。最近襄阳公主认她做了女儿,对她挺好的,让她能出入公主的府邸。公主还偷偷答应她,让她回来,满足我的愿望。但她说阴间的法度很严,如果皇帝知道了,会遭到大祸,也会连累到公主。”
第二天一早,崔氏母女俩抱头痛哭,仿佛要将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悲伤都释放出来。哭完之后,崔氏开始动手打扫一间屋子,摆上了空荡荡的宴席,还准备了酒和水果,就好像真有什么人要来似的。她拿起筝,坐在席上,闭上眼睛就开始弹,手指在弦上跳动,仿佛有神助一般,每弹一个音都那么流畅。
刚开始,崔氏弹的都是人间的曲子,十天都学不到一首。但这次,她一天就学会了十首。这些曲子的名字和风格,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让人猜不透。曲调里充满了哀怨,听起来就像是猫头鹰在叫,或者是鬼魂在哭,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这些曲子有《迎君乐》、《槲林叹》、《秦王赏金歌》、《广陵散》、《行路难》、《上江虹》、《晋城仙》、《丝竹赏金歌》和《红窗影》。弹完十首曲子后,崔氏脸色惨白地对女儿说:“这些都是皇宫里新创的曲子,皇上特别喜欢。《槲林叹》和《红窗影》这些,每次宴会都要演奏,用来助兴。穆宗皇帝还让修文舍人元稹写了好多歌词,特别美。宴会正酣时,就让宫女们轮流唱。皇上还亲自拿着玉如意,打着节拍跟着唱。这些曲子皇上藏得特别紧,生怕别的国家学了去,所以一直不敢外传。但今年天象有变,地府也要有大动静,这些曲子才得以流传到人间。人和鬼是两个世界,现在咱们能接触到这些,也是万年难遇的事情,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我想把这些曲子献给阳间的天子,让咱们这个时代也能留下点什么。”
于是,崔氏母女俩就逐级上报,从县里报到州里,再从州里报到府里。刺史崔璹亲自召见她们试弹,那琴声美妙动听,跟秦地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崔璹又让其他乐器合奏,结果发现这些曲子跟其他乐器的调子都不一样。崔氏让女儿给刺史拜了拜,请求传授这十首曲子,刺史也都学会了。到了傍晚,母女俩就告辞离开了。
过了几天,她们又来了,崔氏对女儿说:“听说扬州的节度使想请你过去,你可千万别出错,把每首曲子都好好弹一遍。”说完,她又留下了一首《思归乐》。没过多久,州府果然下令送母女俩去扬州,一路上演奏的曲子,一点都没错。扬州的节度使、原来的宰相李德裕还想上表奏报这件事,但崔氏母女很快就相继去世了。
十五
东平有个叫淳于棼的家伙,他呀,是个吴楚一带的游侠儿,整天就喜欢喝酒耍威风,从来不守规矩。他家里有的是钱,养了一群豪客。他曾经因为武艺高强,被淮南军补为裨将,结果因为喝酒误事,被上司一脚踢出门,从此他就破罐子破摔,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他家住在广陵郡东十里远的地方,宅子南边有棵大槐树,那树长得可真茂盛,树荫能遮好几亩地。淳于棼经常跟那群豪客在这树下大喝特喝。有一天,贞元七年的九月,他喝得太多,直接病倒了。两个朋友看他这样,就把他扶回家,让他躺在堂屋东边的廊下休息。那两哥们儿说:“你躺着吧,我们去喂马洗脚,等你稍微好点儿我们再走。”
淳于棼迷迷糊糊地躺下,一闭眼就像做了个梦。梦里,他看见两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使者,跪在他面前说:“槐安国王派我们来请您去一趟。”
他稀里糊涂地下了床,整了整衣服,就跟着那两使者出了门。门外停着一辆小车,拉着四匹马,还有七八个随从。他们扶他上了车,出了大门,直接朝着那棵大槐树的一个树洞开去。使者赶着车就进了树洞。淳于棼心里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但也没敢问。
突然,他发现周围的山川草木、道路风景,都跟他平时看到的不一样。走了几十里后,他看见了一座城池,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那些赶车的呼来喝去,路上的行人也纷纷给他们让路。进了城,他看到一座大门,上面写着“大槐安国”四个大字。守门的人一见他们,就忙着跑来跑去地迎接。
这时候,有个骑马的人过来喊:“王爷知道驸马爷来了,让您先去东华馆休息。”
于是,他们就带着淳于棼去了。不一会儿,他看见一扇大门打开,就下了车进去。里面可真漂亮啊,彩色的栏杆,雕刻的柱子,还有各种珍稀的果树和花草。屋里摆满了各种好吃的和好看的,淳于棼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正高兴着呢,又有人喊:“右相来了!”
淳于棼赶紧下台阶去迎接。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拿着象牙笏板的人走了过来,两人寒暄了一番。右相说:“我们国王觉得您这么尊贵的人,能来我们这偏远的小国,真是我们的荣幸啊,还想跟您结为亲戚呢。”
淳于棼一听,赶紧说:“我哪敢有这样的奢望啊。”
右相就请他一起去见国王。他们走了大概一百步,就进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两边站着好多拿武器的士兵,还有几百个军官,都给他们让开了路。
话说这淳于棼啊,平生有个酒友叫周弁,他也在这槐安国里转悠。淳于棼一看他,心里就觉得挺顺眼,但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右相带着淳于棼升上大殿,只见那里守卫森严,跟皇帝住的地方似的。他们见到一位高大威严的人坐在王位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
淳于棼心里一哆嗦,都不敢抬头看。旁边的侍从让他跪下拜见。那国王说:“先前奉了贵国国君的命令,我们小国不敢怠慢。现在,我决定让我的二女儿瑶芳来服侍你。”
淳于棼一听,就趴在地上拜了拜,啥话也没说。国王又说:“你先去客房休息吧,我们后续再安排婚礼。”
说完,国王就下了旨意,右相也陪着淳于棼回到客房。淳于棼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心想自己老爸以前在边关当将军,后来死在敌人手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怀疑这事儿是不是老爸跟北方的敌人串通好的。
他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晚上,各种礼物、乐器、美食、灯烛都准备好了,还有一群女孩子,有的叫华阳姑,有的叫青溪姑,还有的叫上仙子、下仙子什么的,有好几个呢。
这些女孩子都带着好几千个侍从,头上戴着翠凤冠,身上穿着金霞帔,还有各种首饰,眼睛都看不过来。她们在淳于棼的门前玩耍嬉戏,都争着跟他开玩笑。这些女孩子长得漂亮,说话也甜,淳于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有个女孩子对淳于棼说:“记得上次三月三,我跟灵芝夫人去禅智寺看舞蹈,那时候你也在。你还骑马来跟我们亲近,跟我们开玩笑。我还跟穷英妹一起把一条红色的头巾挂在竹枝上,你还记得吗?还有一次,七月十六,我在孝感寺陪着上真子听契玄法师讲经,我还把两只金凤钗放在那儿。你也过来看了,还夸了好长时间。你说我们和这些东西都不是凡间的,你还记得吗?”
哎哟,这些人啊,一会儿问我家在哪儿,一会儿又问我家住哪个巷子。我呢,就装聋作哑,啥也不说。他们看我这样,反倒更来劲儿了,一个个眼神里都是恋恋不舍,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你说,他们心里是不是也在想我呢?
我笑了笑,说:“我心里藏着一个人,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那些女孩子一听,就嘻嘻哈哈地说:“没想到今天能跟你这大帅哥成一家人,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又有三个人走了过来,穿着挺括的衣裳,戴着高高的帽子,一见面就给我行礼,说他们是奉命来当我的媒人的。我一看,其中一个人还挺熟的,就指着他说:“你不是冯翊的田子华吗?”
那田子华点点头,说:“没错,是我。”
我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跟他聊了好一会儿。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田子华说:“我四处游玩,正好碰到了右相武成侯段公,他看我挺顺眼,就让我在这儿住下了。”
我又问:“那周弁也在这儿吗?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田子华说:“周弁啊,他是个大贵人,在司隶那儿当差,手里握着大权,可威风了。我还多次受到他的庇护呢。”
我们正聊得高兴呢,突然有人喊:“驸马可以进来了!”
那三个人赶紧拿出剑、玉佩和冕服,给我换上。田子华笑着说:“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到这么盛大的婚礼,真是太难忘了!”
这时候,又有几十位仙女走了过来,奏起了美妙的音乐。那声音啊,婉转又清亮,听起来还特别凄凉,简直不是人间能听到的。还有几十个人拿着蜡烛在前面引路,我左右一看,只见一片金碧辉煌,彩色的屏障连绵不断,好像有好几里长。我坐在车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特别不自在。田子华看我这样,就一直跟我说笑话,想让我放松点。
刚才那些女孩子也乘着凤翼辇过来了,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到了一个叫“修仪宫”的地方,一大群仙女也围了过来。他们让我下车行礼,那礼节啊,就跟人间一模一样。
话说有一天,那屏障和扇子一撤,我就看见了一位美女,自称“金枝公主”。看这年纪,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跟神仙似的。嘿,这交欢的礼节啊,也是挺明显的。从那以后,我和她的感情就越来越好,我这日子也越过越滋润,出门坐的都是豪车,吃喝玩乐都有一大帮人陪着,简直比国王还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