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拿过我手里的书看看名字:“莫非你就是明星岩的异人?可有箫笙之盟?”
我便羞得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她俩,只慌乱不知如何言语:“看到动情处才忘形了,什么箫笛的,我都不喜欢,到是空谷弦音最合意了,看那‘知己失,指音绝,凝泪恸秋衫,曲水寸肠断’的伯牙,又何不是人间真情?再看那‘冬尽春来早,梅隐何处芳。柳垂嫩草径,鸭戏老荷塘。平沙落雁愁,青山立樵望。欲晓音为谁,聂政与韩王。’琵琶、筝、二胡、古琴……哪一样不胜管乐多矣。”
“也不见得吧,”旁坐的刘富宽拐着我说,“《夕阳箫鼓》用琵琶弹的远不如管弦乐好。”
“什么琵琶、古筝这些,我全不理会,”胡光勇过来挨着坐下,“再者那也是远古的事情,论乐音之妙,我独爱吉它,只有吉它才是当今之物。黄家驹一曲而名动天下,是何能比?”
李小林也不知何时围了过来:“我也觉得吉它好,你们说的那些都太过高古不接地气,我就喜那接地气的调儿。”
“就是、就是,我还想学学吉它呢!”胡光勇即刻兴奋起来,轻唱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曲子,我们也便和着一起唱:
深夜花园里,
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月色多么好,
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若你有朝一日学成,便是那伯牙了,我也就是那仲子期,专听你的曲子,”李小林说道。
“胡说,胡说,”胡光勇立即制止道,“纵然你是子期,我是伯牙,若你先走,我便摔碎那琴了,琴有何罪?所以得我先离去,你可好好把那琴收捡起来,断不要枉摔了它。”
众人都笑起来,说哪里就言死说活的。我见聚拢的人愈发多了,头又昏沉,怕闹成起始的模样,便不再理他们,闭上眼休息。李小林见我无精打采的,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好烫,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爬桌上休息一下就好了,”我说。
“那我们不再打扰,你好好休息吧!”胡光勇也说。
“没事,”我半睁双眼,“听见好悠扬高远的琴声,仿佛溪水在山间绕转,”我说,其实真的有琴声自耳畔传来。
“是你痛昏头了吧!好好睡,下课我们叫你醒,”刘富宽说。
琴声悠扬,声声入耳,闻来亦如梦如幻。我倦意顿消,循声而去,渐至河沿的山峦深处,青云消散,天空露出一个明如碧玉的圆月,白光漫天倾洒下来,大地山川舒展了,随那微风中的琴声飘浮。河水映着月色,粼粼波光与对岸的烟火交相辉映。沿河偶有新莲几枝,正吐露芬芳,两三楼船划水而行,转过湾岸漂浮在远方的轻雾中。河这面绵峰叠嶂,蛙鸣蝉咏、枝摇娑娑,对岸楼宇幢幢,诗颂雅吟、笑语轻谈,都随琴声送入耳内。再看屋宇绫窗,又有歌舞的影又有曲艺的调。寻声沿河徐徐而上,此岸的青山被垂柳挡去大半,又有高松翠竹遮眼蔽目,彼岸街景楼台却在眼前尽情舒展,熙来攘往的人群点染其间。再移步几许,桐影矗立的水岸露台,台沿一溜灯火,琴声便自露台间轻纱纬缦的掩映下悠悠而出,那弦指轻扬,月明河璨、山影烟婉,刚入这画境便醉人迷离,心清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