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了。”
“那叶依清呢?”
方辰没有回答,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转头注视着赵文宇:“你呢?关于钱晓雨,你释怀了吗?”
两个人陷入缄默,太熟悉了,所有问题都像刀子一样,捅进心里。
“这辈子认识你,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赵文宇打破沉默,咬牙切齿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方辰脸上一脸不屑,回敬道:“彼此,彼此。”
赵文宇走上前去,把手中可乐摆在方辰面前。
“三五年听起来挺吓人的,一阵风吹过,什么也不剩下了。”方辰背靠在沙发上,头看向天花板,眼中泛着泪光。
三五年并不怎么吓人,可那是整整十年。
赵文宇转头,看着几近哽咽的方辰,觉得有些陌生,认识多年,却从没见他掉过眼泪。
他低头感叹一声,从口袋里拿出烟,一根接着一根。
硕大的客厅中,静默无声,这一刻,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出去喝一杯?”漆黑的房间中,方辰打破了静默。
赵文宇掐掉手中的最后一根烟,站起身,开灯。烟灰缸堆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散的烟草味,呛得方辰开始咳嗽。
“去喝一杯。”赵文宇的声音已经沙哑。
赵文宇家后面不远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四年没回家的方辰,也感叹家乡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文宇轻车熟路的带着方辰来到一家清吧。
“来一打啤酒,再来一打1664,小食拼盘,一大份薯条。”赵文宇没有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
方辰看着赵文宇打了个哈欠,调侃道:“很熟。”
“小县城,清闲,没事就过来喝两杯。”赵文宇脱掉身上的风衣,挂在椅背上。
节奏忽然间变得很慢,慢的甚至能听清风声。
赵文宇开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放在了方辰面前,“祝你开始新生活。”
“其实还是旧生活。”
“那就祝我们都越来越糟糕。”
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从相互调侃再到流泪满面。
赵文宇看着方辰说道:“其实,这几年,我见过她。”
“还有意义吗?”方辰仰起头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没有。”赵文宇摇摇头,沉默一会后又说道:“她要结婚了。”
“终于不祸害人了。”方辰听着毫无波动的语气,笑容逐渐变得轻蔑。
赵文宇退伍,方辰去禄口机场接他,那晚上两个人喝酒。
赵文宇喝得酩酊大醉,说了一个秘密,钱晓雨是他的初恋,但却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扣在了赵文宇的头上,而出轨对象还和他在同一个画室。
这就是赵文宇为什么总一个人在天台上画画,也不愿意回画室。
统考前一天晚上,赵文宇一个人喝了很多酒,打电话和钱晓雨说了很多很多话,可最后等来的只有挂断电话后刺耳滴滴声。
后来,赵文宇征兵的时候,义无反顾填了前往偏远地区。
他用这种方式流放自己,逼迫自己冷静。
分开不是结局,被被遗忘才是。
方辰对此无能为力,因为他自己的生活也糟透了,无暇顾及其他东西。清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这个点有人才下班,也有人吃完饭借着闲逛理由,偷偷喝两杯,缓解一天的压力。
被琐事和生活裹挟的成年人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小小的清吧里装满了理想和不甘。
几罐酒下肚,方辰原本处于极度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平平无奇薯条沾上番茄酱,竟然那样好吃。
后来,他想了想,是自己太久没吃过薯条,也不是生活变好了。
刚毕业那会工资不高,三餐不定,快餐太贵,后来工作稳定,三餐都是公司楼下便利店,吃的最多的是包子和便当。
以至于薯条是什么味道,他真的忘了。
赵文宇看着面颊红晕的方辰调侃道:“身体回来了,现在神也回来了,这才叫到家了。”
“见老朋友,我却还不够体面。”
方辰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他想哭,也想笑。
赵文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眉飞色舞的说道:“有钱没钱,总要回家,你看咱们老家也不错的,经济全省也排的上号,再过两年,高铁站修好了,等出去更方便了。”
听起来很美好,至少方辰是这样的觉得的。
曾经他做过一个梦,方辰梦见自己和叶依清在一起,谈了一场好多年的恋爱,步入婚姻殿堂,有个可爱的女儿,长相最好随她,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座小城市里。
可后来他逐渐明白,叶依清不属于这座小县城,她属于清华,北大,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方辰不舍得叶依清跟自己吃苦,她不能跟着自己吃苦,也不会跟着他吃苦。
将近三年没见的两个人,一直喝到了清吧打烊,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凌晨两点半,大街上已经变得无比清冷,深秋的风,凛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