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天,夏冬春一反常态,早早起来梳洗。吃早饭时,她明显心不在焉,只扒拉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站到廊下翘首以盼。
安陵容很佩服她,下面穿着花盆底,上面旗头上还插着这么多首饰,脖子上挂着那么一大串珍珠项链,她居然不觉得累。
大约十点多钟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引着一个富态的贵妇人出现在延禧宫的大门前。贵妇人给小太监打赏了一小袋银子,小太监欢天喜地的说了些吉祥话,退了下去。
“娘!”夏冬在激动得喊了一声,叮叮当当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贵妇人。贵妇人眼含热泪,抱住夏冬春哭道:“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梅秋在宫里待了这几年,已经明白宫里的规矩,她忙劝道:“老夫人,在宫里可不要说小主儿命苦。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皇上皇后那里,只怕小主儿就要挨训了。”
贵妇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擦擦眼泪,又擤擤鼻涕,将帕子丢给梅秋,上下仔细打量夏冬春:“瘦了好些,宫里不像在家里,可以放开肚子吃,真是委屈我的儿了。幸好我在家做了不少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尝尝。”
“娘,吃东西的事情放一会儿再说,快来见见锦贵人。”夏冬春阻止她娘要拿背上的包袱的举动,领着她来到安陵容面前。
夏冬春的娘五十出头,身材肥胖,圆脸,宽下巴,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嘴角往下耷拉着,眼角往上挑着,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她穿着一套褐色的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花样,那金线都快将衣裳的底色盖住了,远远看去,还以为她穿着一件金色的衣裳。
不得不说,夏冬春和她母亲的审美出奇地一致。
“给锦贵人请安。”夏母给安陵容行了一礼,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夏冬春:“刚才我进门光顾着抱着你哭了,是不是也该向你行礼来着?”
“娘,你跟我行什么礼,我就算进了宫,那也是你女儿。”夏冬春上前扶起夏母,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你在宫里没人欺负你吧?”
“哼!我不欺负她们就算了,她们谁敢欺负我?”
夏母爱怜地摸摸夏冬春的脸颊,看向安陵容:“锦贵人,春儿每次都在信中提起你,多亏有你照顾她,她才能在宫里立足,我在这里谢谢你。”
夏母说着又要行礼,安陵容忙拦住她,并让沉香奉上茶来。夏母坐了一会儿,就到夏冬春的房间里说话去了。
安陵容觉得没什么意思,去储秀宫看望沈眉庄和她的两个孩子去了。
安陵容一离开,夏母就搂着夏冬春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你不能有孩子了,在后宫之中可要怎么活下去啊?”
夏冬春一脸尴尬:“娘,你都知道了?”
“你那二哥,我问他关于你的事,他总是说你过得好。要不是他有一次说漏了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和你爹当初都不想让你进宫,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我们也盼着你被撂牌子,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选上了。我和你爹当了这么多年王府的包衣,王府后宅那些腌臜事我们都看在眼里。王府尚且如此,何况后宫呢!”
“好了,娘,我不是没事吗?何况我与锦贵人在一起,她这些年也教了我不少事,我也不再像以前在家时那么任性了。不就是没孩子嘛!没孩子更好,您是没看到惠嫔生孩子时的场面,也太吓人了。”
“我生了你和你两个哥哥,也没说多吓人。”夏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后宫之中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你要不是有锦贵人和你二哥照应着,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夏冬春想到刚进宫,第一次给皇后请安时,自己就差点挨了一丈红,沉默了下来。
“都是华妃那个淫妇干的!”夏母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她自己不能生,偏也不让别人生,缺德事干得多了,怪不得没孩子。先让她得意几天,等年家被抄了,咱们就落井下石,让她翻身不能。”
夏冬春好奇地问:“娘,你知道年家什么时候被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还不是听王爷说的。”夏母凑近夏冬春,神神秘秘地嘀咕:“你不知道,敦亲王已经完了,人不人鬼不鬼,家也不像家的。这敦亲王又与年大将军交好,敦亲王这一倒,就等于砍掉年大将军的一条臂膀。不管华妃怎么闹,咱们且先忍耐,后面有得是时间算帐。”
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我听说你与宫里的莞嫔娘娘走得也比较近?你跟她的关系如何?”
夏冬春说道:“不过是看在锦贵人的面子上,走得有些近罢了。若说有多亲近,还不如和锦贵人亲近呢!娘,你不知道,她仗着自己有才华,怕是看不起我这个粗人呢!反正我是看不惯她那清高样儿。”
夏母劝道:“亲近不亲近的,看在锦贵人的面子上,你让锦贵人给她带个话儿,让她小心些。她那爹叫什么什么甄远道的?前一阵子升了大理寺卿,听说他性子又臭又直,因为一些案子得罪了不少人,最近怕是有人要整他呢!”
“哦!”夏冬春对前朝的事不感兴趣,听过就算了,又和母亲聊起了别的事。
十五这天,夏冬春一反常态,早早起来梳洗。吃早饭时,她明显心不在焉,只扒拉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站到廊下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