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少了刚毅之气,一双眼中全是平静的疲惫。
围炉煮酒相谈时,也透着一股托孤感。
这种托孤感令我心中一震,总算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哥哥委婉问我,是不是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我都会一心一意忠于他。
我向来于人情上迟钝,若是未觉蹊跷前,定然会自以为哥哥此言实为不满诘问。
母妃从小教导我们要忠君爱国,尤其我这个“忠”字封号,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为臣本分。
可在这一刻我居然觉得,如若皇位上坐的是哥哥,我的确乐见其成。
是以我睁着一双半醉半醒的眼,故作不知他的真正意思,将肺腑之言说与他听。
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成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所以,他是明白我意思的吧?
我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话,不经意地垂眸,看见哥哥戴在手指上的玉扳指。
这枚玉扳指与从前所见并无不同,火光映照下,却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残瓣轮廓。
倏忽,一件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化为一个个环扣,形成一条尤为清晰的链接。
醍醐灌顶的我全身一热,喝进肚子里的酒像着了火一般,点燃了血液,不断沸腾。
我强压住内心的震撼难过,几乎不加思考,佯装一无所知,借生辰之机向他讨要玉扳指。
不知出于何原因,哥哥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忍痛割爱给了我。
我不知道步竫舟究竟有没有确定哥哥,我只是想要尽我所能,让事件发生扭转。
生辰宴上,我刻意在与步竫舟对饮时,将玉扳指戴上。
余光中,步竫舟的眼神果然被玉扳指上的残瓣吸引,神色间多了一抹笃定。
就在这同一时刻,我明白自己赌赢了。
从前我愚笨,从不知晓哥哥的所思所想。
如今看透了,难免要自作主张插上一脚。
当晚夜深人静,我潜入那宫女房中,将恭王府木牌偷偷换成了忠王府木牌。
成功做下此事,我才彻底心安,坐在卧房中,研墨提笔写信。
宫变当日,我掐准时辰,在白鸣风急于给步成叡解毒续命时,贼喊捉贼,及时将他手中的药碗打翻。
持剑闯宫、构陷明王勾结白鸣风弑君谋反、幽禁路公公与贤贵妃、太子下落不明……
一切的一切,在所有当事人看来,我才是那个大逆不道心怀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