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躬身应了,恭谨地让玉贵妃扶着自己的手臂下御驾,又持着礼数将她护到流勒返程的车队前。
贵妃娘娘轻轻搭扶在满月小臂上的手,终于还是收紧了,她低声道:“孩子,我对你有千万般对不起,但你要活下去,也要记住我说的话。”
骄阳照耀下,贵妃娘娘的仪仗车马浩然远去。
御驾停了良久,才反向启程。
满月一直与皇上共乘,却一路无言。
眼看要入宫了,皇上突然问道:“你恨她吗?”
满月不恨,因为他恨不着。
但他不知血月会不会恨。跳出来看,他有点心疼血月。
沉默片刻,满月答:“微臣……不知。”
这句实话放在这般场景去听,见仁见智的实诚极了。
效果微妙。
皇上叹息:“你身份骤然挑明,越国上下,甚至你与朕,都不适应。但朕不愿你成为众矢之的,”满月从这枭雄的目光里看出些许舐犊柔情,皱着眉不说话,皇上继续道,“但私下……你可自称儿臣,朕一见你就觉得亲切,朕认你了。”
满月脸色埋在暗影里,只应声道:“遵旨。”
他不禁在想,竞咸帝枭雄一世,年轻时堪称暴虐,难道当真是年纪长了,子孙缘绝断,好不容易天降好大儿,轻易就打消疑虑了?
若有一日他再得知,血月是玉贵妃和熙王的孩子,不知他那所谓“看着亲切”里该生出多少恶心;也不知自己这被迫混淆圣听、妄图篡位的乱臣贼子,该如何不得好死。
满月回到侯府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记得玉贵妃的话,但从脱困到现在他就没见司慎言,哪里有心思先去天听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