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呢。
他随口劝说几句,顺手占算几卦,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旁人替他搅得朝中血腥风雨。
真要哪天他生出什么歹心,这盛元皇都可还有安宁之日?
薄奚锦聿轻微蹙眉,说话的声音也更冷了,“你劝了他什么?”
“没怎么劝。”拓跋宇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薄奚,你若是见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感受过自由无拘,还会愿意回到被人束缚小笼里,任人摆布么?”
薄奚锦聿自然是不愿的,不然当年便不会主动反了前朝。
他沉默片刻,心弦也松动几分,可声音依旧有些冷,“拓跋宇,容憬是下不为例,你是没有下次。”
拓跋宇略显敷衍地应下,跳转话题道:“薄奚,你想不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薄奚锦聿想知道,可人在气头上,冷声回道:“不需要你告诉我,三年后我自会知晓的。”
“那可未必。”拓跋宇用指尖在茶盏里沾了些水,又在石桌上随意点几下,“轮回是最多活到二十四岁,而非必须活到二十四岁,杀个刚出生的婴儿五指一并便可。”
薄奚锦聿轻叹一口气,妥协道:“此事我不予计较,你说吧。”
拓跋宇笑了笑,垂眼看着桌上逐渐干涸的水渍,“普通农户家庭,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过挺好的,莫说三岁,十三岁也不成问题。”
薄奚锦聿感觉自己被糊弄了,撂下句“国师你好生看好他”便起身离开。
待他完全离开,明渊看向拓跋宇,温声关心道:“心绞痛的滋味不好受吧,要我去太医院那边替你开点药么?”
眼下启神殿内只有明渊和侯涅生知道拓跋宇身中鬼术不语。
施术者要他必须任人摆布,永远不得反抗。
他帮容憬策划私盐案搅得朝堂腥风血雨,哪还有任人摆布的样子,分明是他耍弄旁人才对。
他这种情况不至于真正触发不语,但也绝对不会好受。
被明渊直言点破,拓跋宇不再强撑着,面色顿时便白了几分。
他轻微蹙眉,又捂了捂胸口,“不必,寻常药物对鬼术没用,忍一段时间等此案的余波过去便没事了。”
“你这是何必呢?”明渊拿了个新的茶盏出来,给拓跋宇重新倒了些茶水,“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国师,你这话就说错了。”拓跋宇拿起茶盏轻轻啜了口,“我若知道从游要拿官盐开刀肯定不会掺和这么多。”
明渊笑而不语,仿佛在说编,继续编。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神降异能者没比曾经的龙诀好到哪去。
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你劝你的,我做我的。
拓跋宇僵了下,只得回个尴尬的笑容,“国师,我......”
“别你啊我的。”明渊也起身离开,“不舒服便早些休息,再有下次我可不会继续帮你瞒着。”
他往女官寝宫走去,不待靠近,侯涅生先行出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们聊完了?”
明渊应了一声,见四下无人,伸手摸了摸侯涅生的下巴,“如何,有问题的多么?”
“不少,已经都记住了。”侯涅生将下巴抵在明渊手上,又歪头往他耳边凑去,“主人,只要你开口,他们活不过今夜。”
“暂时还不用,先让他们抓紧赶工。”明渊捏了捏侯涅生的脸,“走吧,回去休息了。”
侯涅生低低地应了声,同明渊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躺在树上忐忑不安的颜溯可算舒了一口气。
光是监工着实无聊,他和侯涅生便找了个点事情做。
两人用电流操控树叶比赛,看谁的树叶更晚落地。
若是明渊过来便会发现刚开始落叶的时节,这里的几棵树只剩树杈,地上还满是被电成黑炭的树叶。
“吓死我了。”颜溯翻了个身嘟囔道,“要被国师看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我俩呢。”
然而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翌日,明渊午后散步恰好路过。
他望着光秃秃的树干,觉得两人着实太闲,赏他们去山间扫落叶,直到入冬树叶完全凋零为止。
九月入了秋,山上每日都在落叶,一日不扫便会积在山道上。
明渊还明令禁止不准用异能,两人睁眼便是扫地。
从山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扫到中殿,再扫殿内庭院里的,长廊上的.....
有时候风稍微大些,两人等于整天都白干。
连着扫了十日,这日傍晚,他们刚要扫完山间落叶,萧瑟的秋风刮过,吹走了落叶,也刮寒了颜溯的心。
“我受不了了!”颜溯将扫把一摔,两手挠头,崩溃喊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见侯涅生不慌不忙地重新去扫落叶,“嗖”一下跑到他面前,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侯涅生,一天白干啊,你这都不崩溃么?”
小主,
侯涅生闭目扫着落叶,淡淡反问道:“有什么崩溃的?”
颜溯叹了口气,欲哭无泪道:“我们高贵出尘的神使,你要不要这么不悲不怒啊,稍微跟我共情一下好么?”
侯涅生没理睬颜溯,平静淡然地扫着落叶。
颜溯更崩溃了,“神使,你理理我啊,实在不行,睁眼看看我也行啊?”
侯涅生睁眼看向颜溯,眸中泛起的金光微冷,“颜溯,你觉得是扫三个月落叶崩溃,还是连着三年,一日两次喝苦药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