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难道就不怕...不怕威国公道出...”忠齐欲言又止,言至最后,想起当年之事乃是主人逆鳞,忙止住语势。
“你是想说,怕威国公道出当年...放心,威国公不会的...我既然给了端木秋金牌令箭,就是要彻底断了端木秋与萧相这份最后的情义,况且我若料得不错,我的那位老师,恐也离开江霖了。”齐劭从容开口,挑起车帘,睥睨目光转向江霖方向。
“圣...主子是说萧相也离京了?他...要逃回威州?”听得齐劭之言,忠齐大惊,好不容易将萧相引回江霖,若他趁此机回了山海关,再想从他手中取回八万儿郎,恐再难实现。
放下窗帘,收回目光,齐劭冷笑道:“逃?忠齐呐...你太小看我的这位先生了!你该庆幸,当年泸州城下,是我率军,而非萧相,否则...唐再兴之名,恐只能在南唐名将的陵寝中瞧见了...”
听得“唐再兴”三字一瞬,忠齐跪伏雪中佝偻身形不由一晃,虽仍是俯首跪地之姿,但周身气势已在悄然改变。
移眸一瞬,红芒微闪,跪地的忠齐只觉恐惧瞬间弥漫全身,自功法大成,破境宗师,从未有此感,便是对上那位号称“游龙双掌、天下无双”的严若海,也未有一丝惧意,偏偏在这短短几日间,已再察此感。
一念一瞬,似漫长无比,马车旁的佝偻老狗,卑微叩首:“那三个字,老奴早已忘了,老奴只是主子身旁一条老狗罢了。”
红芒消散,齐劭收回目光,目中睥睨也被微微耷下的眼皮遮挡:“放心,允了你的,自然会给你...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先至望离山庄才是...”
“可...圣上离京,宁...宁王殿下也尚未归来...”忠齐重归老狗姿态,颤巍开口。
车帘已然放下,马车中人似又恢复那喜怒不显之语调:“交给端木秋便好...”
不知是巧合,还是时机刚好,车帘落下之际,马蹄声亦适时响起,灰衣劲衫御马而返,快马至车旁,翻身而下,轻瞥跪伏马车旁的老狗一眼,随即快步而来,并肩而跪。
“主上,已打点好了落脚之地,请主上移步。”
晨日之光铺满官道,依旧佝偻老狗驾车,灰衣劲衫驭马伴行,晨曦应意寓希望,偏偏此刻却似如同血残阳...
端木秋怔住了,望着主动撞上自己手中刀锋的威国公,满眼震惊,适才他已有吐出当年真相之意,为何在自己持刀逼近一瞬,改了主意,主动撞来,实是想不明白。
“老夫还你一命,你我两清...”血染朝服的威国公,依旧不愿阖目,反是死死盯住端木秋那铁青的面庞,声音渐微。
直至此声入耳,端木秋方才抽回思绪,望向这七旬老者,过腹的长须已满是鲜血,手中长刀由心窝处贯入其身,透心而出,眼见已是活不成了。
感觉到威国公想推开自己,端木秋立时反应过来,他想凭最后的力气让自己抽出刀,一旦如此,他定会立时丧命,到那时,当年的之事便会随他一同深埋地下。
一把攥住威国公衣领,近乎咬牙嘶吼,端木秋嗓子里挤出几句:“你不能死,快告诉我,当年之事...你要知道,你还有家人,不说...我不会放过他们!”
威国公此时已然濒死,喉间口中,满是鲜血,莫说是开口说话,便是发声都已不可能了,不过那双眼,却死死盯着端木秋,眼神中满是嘲笑、不屑...
感受到威国公身子颓然无力,端木秋只得松开了扶住他身躯的手,看着他倒在雪中,但心中却无丝毫为兄报仇的喜悦,反是更大的疑团填满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