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的隔音还不错,他什么也没听见。
也许程回真睡着了。
贺川走到楼下,坐在沙发上,边抽烟边打电话。
张助理比较为难,说:“老板,旭阳那边的意思是不续约了,因为严津那边给了更好的条件。”
又被严津抢了。
严津那边都不藏着了,明面上直接跟贺川对着干。
两家公司现在竞争激烈,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贺川这会还在伦墩,不在墉城,客户被严津抢走的事,他并不着急。
他不着急,可有人会比他着急。
比如张助,他得知温凉现在跳槽去了严津那,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女人就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因爱生恨,翻脸无情。
之前他就该了解温凉的性格,这女人也只是看起来无害,其实非常记仇。
张助给贺川打这通电话,听得出来贺川并不着急,就没为这事着过急。
张助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贺川和温凉能用什么方法收场,这简直是温凉跟贺川反复之后的报复,还是赤裸裸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贺川声音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说:“恩,继续盯着,有消息再给我电话。”
“是,老板。”
张助挂了电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老板怎么这么冷静,不过老板越是冷静,应该是有把握,要不然也不会跟没事人一样了。
其实老板一天到晚心里在想什么,他完全猜不到。
包括老板对程回的感情。
这么多年,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久,的确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就拿当初的程回来说,那会程回才十八、十九岁,刚上大一,老板就对她下手了,其实在他看来,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不过要是他们互相喜欢,这也没什么。
也没想到他们那次分手闹的动静还不小,直接是一连好几年不来往。
老板的私事,其实他作为一个助理不好过问,但是看老板偶尔会出神,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些情绪,让他觉得老板好像其实挺舍不得程回的。
至于他们分手分手可能是抵挡不住程回家里的压力,加上程回年纪小。
具体是怎么分手的,他其实不清楚,不过是正常逻辑推测的而已。
这些年,他也看到自己老板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还有后面和温凉的感情,以他旁观者的角度看来,老板跟温凉之间缺了很多东西,比如感情,温凉是很喜欢老板不假,但老板对她总感觉是将就更多些。
这人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是藏不住的,除非是这人心思太过深沉,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情绪外漏的时候。
他是能感觉到贺川对程回是比较不一样的。
就是不知道程回对老板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化解的误会。
算了,这些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
伦墩这几天的天气不好,阴沉阴沉的,阳光被乌云挡住。
程回昨晚上都没回来,同学也不吃惊,不过出于担心,还是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同学自觉心虚,显示关心一下她,听到她还在咳嗽,担心道:“回回,你要多喝水,记得是热水。”
“恩,我知道了。”程回语气凉凉的,在意同学为什么要告诉贺川她生病的事。
“回回,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唉,你别生气啦,我也是为你好,等你病好了,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慕斯蛋糕好不好?”
程回扯了扯嘴角,到底没说狠心的话,叹了口气,说:“要吃很多芒果的。”
“可以,没问题,那你别生我气啦,我就当你答应了哈。”
程回在房间里躺着,睡不着,也不想下床和出去面对那个人。 那个人一早就来敲门,把她吵醒了。
她是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刚睡着没几个小时,就被他吵醒了。
贺川没发现她醒了,进房间看了她一会就走出去了。
她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多,还很早。
同学还没挂电话,说:“回回,说句不该说的,其实我个人感觉他还是对你很上心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不过我觉得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你要不就试试看,给自己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还好是在打电话,同学看不到她的表情。
程回怔了挺久的,说:“你被收买了?怎么一个劲帮他说话?”
同学不好意思笑笑:“这不是我个人感觉吗,也没有被收买啦。”
然而事实的确就是被收买了,那位贺先生可是出了大手笔的,之前请吃饭,然而昨天还特别送了礼物过来,说是谢谢她照顾程回。
贺川是真用心了。
起码同学是觉得他挺为程回着想的。
程回生病,他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还把人接到他那照顾。
程回抿了抿唇角,没有怪同学的意思,只不过她和贺川之间的矛盾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她不敢想和好,根本不敢想着事,如果这样就复合,那她之前所遭受的那些不都成了笑话。
何况,她跟贺川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算清楚。
她也不敢承认,贺川对她的感情。
贺川的心思,她可不想花精力去揣测。
程回没什么心情继续聊了,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趴在床上继续神游。
昨晚上没洗澡,这里没有她换洗的衣服,但是昨晚出了点汗,被闷出来的,衣服都湿了,现在闻了下,有一点点味道,不是很大,但她还是想换衣服了。
不想起床也得起床了。
她勉强洗了把脸这才走出去。
扶着楼梯缓步下去,还没到,就听到了客厅有人在说话,不是贺川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贺川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说:“醒了?”
程回站稳后,看着他,眼神没有波澜,没有喜怒。
站在客厅的另一个女人也在看她,那女人打扮像是帮佣,是外国女人,所以她刚才才听到他们在说英语。
贺川又吩咐了那帮佣,说:“你可以去做饭了,她在生病,做清淡口味的。”
“好的先生。”
程回看了看那女人的背影,又看贺川,仿佛在问怎么回事。
贺川摸了摸她头发,有些乱,说:“我要是不在,她可以给你做饭吃,她会中餐,你想吃什么,就跟她说。”
这话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太对。
程回眉头紧皱,视线缓缓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她乌黑的眸子如被灰烬蒙上失去光泽的宝石似的,混浊,失去光彩,望着他,好一会,说:“又要把我关起来?”
当初,哪一次不是这样。
贺川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敢情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回回,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挺坏的?”所以她才觉得他会把她关起来,事实上,他也想过,但那不过是吓唬她的而已。不过闹着闹着,他脾气上来了,也会失去理智,虽然那种情况很少。
也就只有程回能让他短暂失去理智。
程回冷笑:“不然你以为你是好人?”她好不留情面讥讽。
贺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把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做过什么好事,程究是好人,可惜了,枉费朋友一场,我没学好,学坏了。”
程回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沉默了半晌,咳了咳,脑袋晕沉沉的难受。
贺川差点忘记她还在生病,穿的有些少,还光脚,今天有点凉,虽然是夏天,但屋里开着冷气,她又在生病,稍微不注意,就会生病。
而且她身体本来就比较差。
她坐在沙发上,有些累,说:“我不想在你这待,我想回去。”
贺川无视她前半句话,回答下半句:“暂时不行,等你病好了再回去。”
“贺川,你就是不讲理了。”
不讲理?
贺川说:“你说是那就是吧。”
反正没关系。
程回也就只能嘴巴上骂骂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就当做是他们俩之间的小情趣。
程回看起来像是长大了几岁,比起十八十九岁的年纪,她的确是成熟了点的,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程回挺讨厌他这副态度的,手指慢慢收紧,头发有几分凌乱和随意搭在瘦削的肩上,漆黑的眼眸盛着水雾,眼角泛红,像是极力忍耐巨大的委屈,又不甘屈服,有几分倔强在里头。
她低下头,别开脸,并不待见他。
贺川弯腰蹲下,伸手握住她没有温度的手,他说:“我也没欺负你,怎么就哭了。”
也不知道谁跟她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最值钱了,不要轻易掉,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哭多就不值钱了。
越是缺乏的东西价值越高。
可能过去太久了,她都不记得这话其实是贺川跟她说的。
想到这里,她心底满是悲凉,她跟贺川,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而且过去这么久了,她其实心底还在惦记他,只不过被她的理智强压了下去,要她装作出一副不再惦记他的假象。
要是没有感情了,她也不会还在痛苦的旋涡里沉沦。
可能是生病吧,才绷不住情绪,她想。
贺川不是没见她哭过,她还小的时候,在他面前哭更多是装模作样多点,到后来慢慢的,她就不爱黏自己的,更别说跟自己撒娇了,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管他怎么补救,她始终是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