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伸手,在王爷手上拍了一下,
道:
“对。”
郑凡清楚,皇帝之所以又忽然提起这种大战略上的话题,是因为皇帝在得知自己身体状况后,不得不对此进行修改了。
说是自私也罢,说是贪慕青史之名也好,
总之,
皇帝是不乐意自己只是单纯地做一个守成的帝王,为下一代去铺路的。
虽说当年在当皇子时,皇帝曾很多次埋怨过他父皇做得实在是太多了,对后辈也实在是太过不信任了。
人嘛,
哪怕是皇帝,
也离不开一个双标。
“先削掉哪半个?”皇帝问道。
“谁也不清楚五年后的天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模样,不过,我更倾向于,先对乾国动手,楚国,有我的老底子可以压着;
而且,乾国也肥。
啃下三边,拿下乾国北方半壁江山,将乾国打得划江而治成为南乾,到时候是进一步啃它剩下的肉还是在此基础上去对楚国下手,就能从容很多了。”
皇帝却摇头道:“但我觉得,乾国这块肉一直都很嫩,要是能先解决掉楚国半壁,再回头时,就能从容更多。
就像是父皇那样,先把最难的刺头给拔掉,把不那么难的,再留给子孙。”
“姬老六。”
“嗯?”
“是你身子有问题,不是我身子有问题。”郑凡瞥了一眼皇帝,“五年后,到底该怎么打,还得我来决定。”
“这不废话么,肯定是由你来挂帅啊。”
“所以,这方面就不用再争了,安心存粮安心搞定民夫后勤就好。”
“你就不能对病人客气一点?”
“需要么?”
“不需要。”
“这不就对了。”
“但你哪怕做做样子,我再拒绝,这样我心里也舒服一些。”
“矫情。”王爷不屑道。
“嘿,你这乌鸦还好意思说别人黑。”
“谈谈其他的吧,咱们不可能在现在就决定五年后的大势走向。”
“好,民生方面,三年时间,恢复基本,再用两年时间,挑选出可以用的兵马进行补充和复原,争取在五年后打算用兵时。
后勤方面、辅兵方面,甚至是战兵方面,能抵得上当年两轮的燕楚国战水平。”
因为燕楚国战时,组织后勤运作的就是姬老六,所以他对这里面的实际成本很是清楚,他敢这么说,也就是有信心可以做到。
皇帝扯了扯自己的腰带,
道:
“靖南王当年打国战的待遇,我给你两次,如果两次下来,乾楚这边还没能打掉一个半壁……”
王爷接话道:
“那就是乾楚他们,命不该绝了。”
“娘的,就不能是因为你郑凡废物么?”
“呵。”
“等回去后,我会把内阁继续扩大,自父皇开科举以来,科举入仕已经有些年头了,极大的填补了马踏门阀后的朝堂空白,在此之后,后任皇帝说不得就真得逐渐向乾国那般靠拢,皇帝和官员共治天下了。”
这其实是在为太子铺路,让太子登基后,固然所面临的掣肘会比他老子和他爷爷要多,但局面,会更容易安抚和平稳住。
“荒漠的事,也要再理一理,现在的那个年轻镇北王过分谨慎了一些,现在朝廷还是需要他再硬气一点的,至少,得把荒漠的死灰给进一步地压住,让朝廷好从容地腾出手来应对接下来的统一战争。”
“嗯。”郑凡点点头。
“不出意外,许文祖还能再在颖都太守位置上干个两年,等第三年时,我会把他调回京里,转入内阁。
一年时间熬一熬,两年以内,让他至少坐到次辅的位置上。
你觉得呢?”
许文祖本身是有这个资格和能力的,最重要的是,许文祖和郑凡的关系极好。
“你拿主意吧。”
“这不是我拿不拿主意的事,你姓郑的又不愿意和我一起殉死,我得安排好最坏情况下,我先走了,可你还活蹦乱跳的时局。”
郑凡摇摇头,
道:
“没这个必要的。
你安排得好与不好,等你两腿一蹬,我想干什么,压根就没人可以阻拦。”
现如今,姬家的皇帝能够依靠大义,依靠老底子,在不爆发撕破脸的冲突时,于明面上形成对晋东平西王府的压制。
毕竟,晋东的地盘就这般大,人口就这般多。
可问题是,在镇北军衰落,靖南军早就和平西王眉来眼去的前提下,再算上晋东铁骑在大燕军神率领下的战力,最乐观的人,怕是也只对朝廷估算出个五五开的把握。
而一旦皇帝驾崩,换上新的年幼皇帝……
朝廷,真的就可以直接躺平了。
“姓郑的,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传业好歹喊了你一年的干爹。”
“这不是温柔不温柔的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行行行,行行行,直娘贼,当年父皇拔刺儿时,怎么就没把你给拔了,反倒是给我留下这大燕最大的一个刺头。”
“哈哈哈哈。”王爷放声大笑。
“不过,郑凡,说真的,我要是哪天真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我会留下一道旨意,你就进京吧,帮传业稳定局面,当摄政王。
他们孤儿寡母的,我放心不下。”
“扯远了。”
“嗯,我这边说了,你这边呢,五年,五年时间里,你晋东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十万可以随时抽调出来不影响驻防局面的铁骑,外加十万辅兵可以自带。”
顿了顿,
郑凡又道;
“粮草军需后勤,可以自给自足。”
皇帝开始掐着指头算账,
道:
“也就是说,若是五年后选择对楚开战的话,你丫的光战兵就能拉出来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