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是莫要问了,臣妾纵有十个胆子都不敢说。
她这般遮遮掩掩果然引起了李楚的兴趣,但见她怎么都不松口,也无法继续追究,只能暂且打住。
宫里头人多嘈杂,容兰的鲁莽举动很快就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了。往日裘贤妃与姚淑妃不合,这回遇到外敌,都很有默契的一致对外。
裘贤妃故意道:“昨日臣妾听说栖霞阁的容充仪在乾德宫跪了许久,也真是难为她了,这么热的天儿,又正是陛下忙的时候,她难道就不怕累坏身子吗?”
姚淑妃吃惊道:“容充仪怎么了,难道被陛下罚了?”
太皇太后皱眉道:“胡说,皇帝岂是随便处罚后宫妃嫔的人?”
姚淑妃闭嘴。
裘贤妃道:“老祖宗您怕是没听说吧。”
“听说什么?”
“整个宫里都传遍了,说容充仪跟冷宫里的一个罪奴有交情,昨日为了罪奴去求陛下开恩呢。”
“荒唐!”听到这些太皇太后很是生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成何体统!”
见她面露恼色,二人连忙跪下,“老祖宗息怒!”
太皇太后呼道:“锦绣,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嬷嬷神色阴霾地应了声是。
原本李楚没把容兰的话放在心上,既然她说能从苏太妃身上查得出东西来,那便查吧。哪晓得这一查下去竟令李楚陷入了两难。
得知当年凤家灭族跟武帝有关,李楚的三观被彻底颠覆。
他从小就把武帝当作人生楷模,认为帝王就应该像皇祖父那样——胸怀天下,开拓疆土,奠定大燕基业。
世人皆赞武帝英明神武,却不知他也有昏聩的时候。
也或许,凤家于武帝,是他一生唯一的污点。
麻姑用她的死,来为苏太妃申冤,为凤家鸣不平!
烛火,在空旷的大殿里跳跃闪烁。
李楚颓然坐在地板上,翻看档案里凤氏一门当年战死的人员名单。每一个名字都浸染着鲜血,而那些鲜血却是武帝促成的!
他的皇祖父。
从小到大的信仰。
在这一刻崩塌了。
李楚感到很迷茫。
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李楚才像往常那样去上早朝。只是他的心境变了,特别是看到凤栖梧一身朝服,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地忠诚于他。
至少表面如此。
想到当初把兵符交给他平叛,李楚不禁捏了把冷汗。
现在才回味过来太皇太后对凤栖梧的态度,那是因为心中藏得有鬼!
见他魂不守舍,侯公公悄声喊道:“陛下,陛下?”
李楚回过神儿。
侯公公道:“宣平侯等着您回话呢。”
“朕刚才说什么来着?”
凤栖梧愣了愣,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今天的皇帝有点不对劲。
朝臣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李楚无心主事,摆手道:“朕身子不爽,暂且退朝吧。”
众臣:“……”
侯公公还以为李楚会回长信殿,谁知他走到半道儿上,忽然道:“去明月宫吧。”
太皇太后正在用早膳,李楚前来问安,太皇太后道:“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孙儿前阵子忙于政务,对皇祖母多有疏忽,今日特来请罪。”
太皇太后笑了,见惯不怪道:“说吧,又遇到了什么事?”
李楚没有吭声。
姜嬷嬷遣散众人,谁知李楚忽然道:“你也退下吧。”
待姜嬷嬷退下后,李楚才道:“孙儿心中有一疑问,特来请教皇祖母,不知皇祖母可会为孙儿解答。”
“你说吧。”
“皇祖母时常教导孙儿为人处世的道理,只是现下孙儿遇到了难题,不知该如何做选择。”停顿片刻,意味深长道,“凤栖梧是皇祖母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不知皇祖母如何看待他?”
太皇太后听出了苗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此人用不用得。”
太皇太后沉思片刻才道:“不可重用。”
“为何?”
“此人心性不定,城府极深,皇帝你太年轻,驾驭不了他。”
“那皇祖母您呢,他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您是否能完全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