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也笑了起来,三个月大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样貌来,与其他这般大的孩子长得几乎差不多,即便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持盈也没觉得孩子的鼻子眼睛长得有什么惊艳于常人的地方。
可在孩子的爹爹眼中,这个躺在被褥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就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了。
持盈觉得,当初问他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一样,这话实在太过冠冕堂皇,此刻显然有了更加真实的答案。
蹲了又一会儿,持盈腿都酸了,低呼一声,他这才发觉过来,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扶着她起来道,“走吧,我扶你回去。”
她被他揽在身前,两人走出了房门,她转头看向他,他那神色显然是还惦着女儿,她握住他的手道,“日子还长呢,别怕,我们都会陪着她长大的。”
赵誉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方才他看到女儿那么安安静静地睡在那儿,他的一颗心酸楚得像是胀满了风雨,谁都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绝望,这是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的珍宝,可一旦人经历过失而复得,连拥有也会变得忐忑。
当再一次看到她和孩子出现在眼前,他有多奢求时间能够永远地停在此刻,以便此生不必再经历任何分别。
在这小小的屋子里,他再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卑微祈求命运垂怜的凡夫俗子罢了。
她是懂他的,所以她说,别怕,我们都会陪着她长大……
天色渐明,远处有微弱的红光泛起,逐渐扩大,她停下了脚步,着远处曙光乍现,赵誉站在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元元,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忽然低声开口问道。
她闻声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胆小,”他苦涩一笑,“你知道我以为你和孩子不在了的时候,比起难过,更多的是后悔,我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时候,可那时我无比后悔……”
“我毕生愿望便是收复北边的旧河山,山河重鉴,父亲为我取的字,却如此巧合的成了我一生所求,我以为我是无所畏惧的,可站在宿参城头,当那枚箭射来时,我怕了……我想到了你和孩子,我害怕我若是回不去了,往后谁来照顾你们,”他低下头,轻嘲道,“我上过无数次的战场,见惯了生死,从前冲锋在前每一次都抱着埋骨疆场的准备,可那一刻我生了怯,我变得贪生怕死了……”
行军打仗之人,不怕死,才得活,他久经沙场,最见不得贪生怕死之辈,却不想有一天自己也变得这般裹足不前。
“可是元元,”他抬起头,眼中又缓缓浮起笑意来,映着远处的晨光,仿佛有无限光芒,“方才我看着咱们的女儿,我突然觉得,贪生怕死也没什么。”
他低低笑着,“有了软肋,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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