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这是身为一个重生者靠躺在病床上,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伸手想要叫住初鹿野铃音,可奈何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喉管里想要发出洪亮的声音,可一到嘴边,就变成了微弱的吐息。

强烈的挽留之意,迫使他伸出手,朝她离开的方向伸去。

一个平衡不稳,被褥拉扯掉了那一碗还没喝干净的营养粥。

而夏目清羽也和那一碗粥一起,彻底栽到了地板上。

发出了一系列噪音。

可心神紊乱的初鹿野铃音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就这样。

夏目清羽侧脸,耳朵贴在地上。

木质地板传来女孩下楼的哒哒声无比清晰。

开门声,关门声。

她离开了。

夏目清羽哭了。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无力。

什么也做不到。

他努力爬起身,裹起被子,窝在了平日里的那个墙角。

这样会使他有安全感。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

夏目清羽眼泪夺眶而出,宛若决堤般停不下来。

根本没有去‘送客’的皮球,站起身,用力左右摇着尾巴,似乎它能察觉到主人心中的那股难过,还时不时发出‘汪呜呜’的委屈声,朝他走过来。

凑近夏目清羽的脸,舔舐着他的眼泪。

他想。

要是初鹿野铃音那家伙还在这,一定会一本正经的和他科普。

‘人类的眼泪中有复杂的矿物质,也就是盐分,对于动物来讲那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资源。’

夏目清羽后脑靠着冰冷的墙,皮球热腾腾的舌头弄得他面颊痒痒的。

他略显苦涩的笑了笑。

现在的他哪还会考虑这么多。

在他眼里。

皮球只不过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痛苦。

毕竟。

与人不一样的是,皮球拥有着表里如一,纯粹到能拯救一个人的内心。

初鹿野铃音一路狂奔,似乎在和某个运动员竞赛似的。

周围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久而久之,初鹿野铃音方才察觉到一点儿。

——就如花田阿姨所说的那样,目黑川的樱花真的开了。

美得就像童话。

她放慢了脚步,眨动着美眸打量起四周。

长长樱花道上,相约出门游玩的人们都相谈盛欢。

有大人和小孩,迟暮的老人,骑着自行车春游的大学生,以及好些对恩恩爱爱的情侣。

处于不同年龄段,不同思想阶段的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们在歌颂春天。

初鹿野铃音瞧见,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

——与他们相比,她自己好像就是一个异类。

似乎就是处于不同世界的两类人。

她得伪装一下,不要让别人瞧见自己难堪的模样。

她用手掌轻轻擦拭着泪痕。

动机是不想让别人笑话她。

但说来可笑的是……

明明自己并不在意那群人的目光的,她自嘲道。

忽然,人群里传开一片惊呼。

这引得了初鹿野铃音的注意,左看右看,寻找着声源。

待她找到了的时候,那群人真驻足,抬着头。

满天樱花花瓣脱离了树梢,像蝴蝶一样振翅飞扬。

飘向四方。

什么嘛,原来是……

起风了。

初鹿野铃音俏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像是掬起一捧清水一样伸出双手。

任由樱花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她雪白的手里。

想着‘来目黑川赏樱’的约定,算是……

完成了吧?

…………

光阴一转而过。

试药进度还是迟迟没有结果,花田女士的昏迷已经陷入了常态,就连夏目清羽都逐渐接受了这一切。

从那天起,虽然夏目清羽在LINE上有和初鹿野铃音聊过天,道过歉,但他们却再也没有线下见面过。

就连,在医院探望母亲都没再碰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