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快炸掉的她真想这么吼出来,但她抬起头望向四周的时候……
她才猛然发现,大家的嘴唇都紧闭着,根本就没有人在说话。
但那些叽叽喳喳像鸟一样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她的身边。
近在咫尺。
说来也是,有父亲在场,谁敢当面骂她。
所以……
她想她一定是脑袋坏掉了。
她要疯掉了。
那些声音磅礴而来,犹如古神的呓语。
她蓦然松开了父亲的手,便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葬礼现场。
葬礼上的嘉宾纷纷偏头看她,就连已经下跪的父亲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回首望她。
但他们没一个人追上来。
也许,是上天体会到了她的心情。
也变得忧郁起来,喷吐着冰凉的雨水。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躲到了雨幕外,而她躲进了曾经游玩过的那个儿童公园。
直至晃荡的秋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犹如干枯的骷髅拉起了忧郁的小提琴。
她才幡然注意到,刚刚那些围绕在她脑里的声音不复存在了。
细细想起刚刚奔跑在街道上的声音,她快速判断出。
原来并不是她脑袋坏掉了。
而是大抵是上天同情她,真的赐予了她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
她双手紧紧抓握着秋千,抬头任由冰凉的雨水划过她的面颊。
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欺骗自己了。
随着她渐渐长大,有一次偶然间。
下午茶的时候,约翰大叔告诉她。
那一天,他为了保护她,其实一直跟在她的附近,所以突然撑伞靠过来也并非偶然。
只不过,是平藏先生说给她点时间冷静一下,他才没有急于过来。
得知真相的初鹿野铃音喝着红茶,想着当时自己有多么愚蠢。
那时候的她还以为是自己跑的太快,他们都追不上来。
可细细想来。
除了时间,谁又能在路面上跑赢当时的顶尖汽车呢?
至此,初鹿野铃音愈发理解夏目清羽为什么最近不想理她了。
明明深切的体会过那种滋味,为什么自己却还会犯这种错呢?
回到现实。
虽然在初鹿野铃音思绪神往了很久很久,但对于初鹿野平藏来说。
沉默。
是发生在他们父女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我知道,询问这些话有些突然。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怎么过问你的事情,现在又突然关心起来了。”
初鹿野平藏挪开视线,眉毛蹙成一团,认真道,“但……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样是不对的,不能因为你的优秀而放任不管,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善言辞,就对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问。”
“我也能理解,随着一个人长大,或多或少就需要一丝隐私空间,爸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也不会过多的打搅你的日常生活。但……但……”
初鹿野平藏咬着牙,重新看着女儿的眼睛,忽然放缓语气道,“有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说说最近的事,开心的事也好,糟心的事也好……”
“还有……”
说到这,初鹿野平藏又有些羞愧是沉下头,放低视线盯着地板看,“关于很多年前那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声抱歉,你母亲的事我不该瞒着伱的。”
平时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说了很多很多,就好像把肚子里的话一吐而尽。
静静听完这一切的初鹿野铃音视线竟在不知不觉间朦胧了。
泪珠轻颤,宛若晨露自花瓣边悄然滑落,只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抹凉意。
短短的一天里,她竟同时听完了两名家长的‘心声’。
现在的她只觉得心口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好久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加速下落,勾勒她的侧颜,汇聚在小巧的下巴处,又化为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下落。
她紧紧咬着红润的唇无声哭泣着。
“铃音?”
初鹿野平藏注意了地板上绽开的水花,蓦然抬头。
除了女儿出生,以及她的母亲去世那天,初鹿野平藏就没有再见过这一幕了。
在他眼里,女儿一直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孩子。
从她初学走路,摔倒也不会哭,而是自顾自的爬起来开始,初鹿野平藏就断定她以后一定和他一样能成大事,一点儿也不会比优秀的男性差。
事实也如此,从铃音记事起,她就在各个领域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可现在,当平日里那个看似冷冰冰,甚至和自己一样有些高高在上的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
他方才猛得意识到……
他的理念错了。
铃音,不一定一直要去成为人们口中的‘巾帼英雄’,她也应该有像普通女孩一样嚎啕大哭的权利。
每一个孩子的性格,思想以及未来都不应该被大人所定义。
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只是大人一次性行为的产物。
某种意思上来讲,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很简单,很轻松。
那么他们也应该按着自己特色简单的活下去。
而他却在无形的给她施加着‘你一定要优秀下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