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贵是谁?这是摆在参战侦查员面前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
山南公安指纹库、DNA库都没有比对成功,朱富贵仿佛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环卫所的人看了尸体,确认死者就是朱富贵。但由于朱富贵的身份证是假的,环卫所认出朱富贵曾经在环卫所工作也并没有实际用处,警方仍然不知道朱富贵是谁。
凶手纵火,烧毁大部分血迹,但墙角仍然有未被火烧的不属于朱富贵和夏家两名受害者的血迹。提取到这名凶手的DNA以后,没有在山南省DNA库比对成功,令人失望。
两名凶手具有反侦查经验,肯定不是初次犯罪,有犯罪记录的可能性比较大。山南公安系统在多年前就开始采集嫌疑人血样,当时主要是用来分析血型。2005年前后,DNA检验逐渐普及,按照山南省公安厅和省司法厅要求,在公安系统和监狱系统开展了全面系统的采集血样工作。两名凶手的DNA没有比对成功,说明他们两人没有在山南省留下犯罪记录。
针对此案,宫建民副局长特地和侯大利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
关上房门,宫建民副局长没有坐回办公桌,而是来到会客区,道:“你和夏晓宇关系怎么样?”
侯大利道:“我从小就叫他晓宇哥,但他其实是叔辈。老江州就是东城区那一块,我们街坊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熟悉。”
宫建民道:“夏晓宇的父亲和母亲遇害,企业家对‘9·10’案件反映强烈,市委书记和市长直接给我打电话。丁晨光女儿遇害后,企业家用脚投票,以各种方式离开了江州。安全问题在治安良好的时候就是一个被忽略的问题,但真要出了安全问题,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致命问题。这就好比人体健康器官,运作良好时,你会忘记器官的存在,但只要出了毛病,你才知道每个器官都不可缺少。有一个特殊情况,现在有一条小道消息在江州企业界流传,内容很接近你那份‘被诅咒的名单’。”
“夏晓宇在父母出事以后,和我提起过这条小道消息,但比较简略。上一次,吴新生就是杨永福的消息也是突然间被迅速传播,情况和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小道消息非常相似。如果是两面人散布的,他为什么要散布这类消息?散布这类消息,对他是不利的。”侯大利的主要精力在命案积案上,消息来源比起宫建民副局长略为单一,只不过他担负着挖两面人和幕后黑手任务,对相关信息格外敏感。
宫建民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据我猜测,两面人上了贼船,又不甘心上贼船,也不愿意看到不断有人遇害,应该长时间内心焦灼。他揭露杨永福的真实身份,又发出了那份和‘被诅咒的名单’近似的名单,实际上就是在预警,用他的方式预警。”
侯大利道:“仅仅提供了‘被诅咒的名单’,没提供谁是诅咒者吗?”
宫建民摇了摇头,道:“这是一条没头没脑的消息。我估计这个两面人被幕后黑手拿住了把柄,身不由己,所以用这种方法来挣脱束缚。我们跟踪两面人的同时,也不能放松抓幕后黑手。两面人和幕后黑手是联系在一起的,案破之时,便是真相大白之时。寻找朱富贵尸源的协查通报马上就要发出去了,希望能尽快找出朱富贵的真实身份。”
侯大利接过即将发出去的协查通报。
关于查找未知名尸体尸源的协查通报
2010年9月10日凌晨3时许,江州市长贵县新湖镇夏家村夏
方明住宅后山,有一名男子死亡,死者姓名、身份不详,尸长
172cm,年龄50余岁,身体肥胖。
有知其身份信息者请与长贵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联系。
刑侦大队电话:××××××××××××
联系人:王警官(×××××××××××)
李警官(×××××××××××)
江州市长贵县刑侦大队
2010年9月12日
附:死者照片
侯大利放下协查通报,道:“此人冒充吴顺源,自称湖州人。我判断此人是湖州人,确实姓吴,但姓是真的,名是假的。我已经联系了湖州的姜青贤副支队长,重点调查吴佳勇的身边人,确认朱富贵就是吴佳勇的人。”
为了配合江州市公安局挖两面人和幕后黑手行动,在省刑总协调下,秦阳市和湖州市各自抽调可靠人员成立了专案组,湖州方面专案组是由姜青贤副支队长作为组长,配合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行动。
宫建民道:“对方凶狠又狡猾,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朱富贵已经死了,就算查到朱富贵,也极有可能没有结果。现在更关键的是要找到那名伤者,抓到此人,才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侯大利道:“从现有线索来推断,应该是两伙人作案。杨永福和吴佳勇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并不能完全混为一谈。杨永福作案的手法较为隐蔽,吴佳勇则要更为简单直接。要打开突破口,从吴佳勇这边入手相对容易一些。”
在侯大利即将出门时,宫建民握了握侯大利的手,道:“这伙人穷凶极恶,所谓的江湖道义不过是遮羞布,随时会被抛弃。你是国龙老总的儿子,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这伙人很凶残,反侦查意识很强,你千万不能麻痹大意。”
9月12日中午,侯大利一行人来到湖州,与湖州警方抽调出来支援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专案组同志见面。
侯大利在9月5日向老朴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从湖州市公安局抽调精明能干的侦查员,专门负责调查吴佳勇和他的结拜兄弟。老朴随即向省刑总分管副总队长做了汇报。副总队长向总队长刘真汇报之后,再同湖州市公安局联系。湖州市公安局根据省刑总安排,确定人选,抽调人员。这一系列操作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工作程序,每个环节都需要时间。但从侯大利向老朴汇报开始,短短几天就组建了支持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专案组。
侦办湖州三案时,侯大利与姜青贤配合紧密,建立了深厚友谊,再加上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的戴志和张剑波皆来自湖州刑侦支队,两支队伍在湖州公安宾馆见面之后,气氛融洽,互递香烟,谈笑风生。
会议开始,姜青贤做了简要开场白,强调专案工作的重要性,重申保密纪律,现场签了保密文件,然后请侯大利布置相关工作。
侯大利简单直接,直奔主题:“大家手里都拿到了协查通报,此人是‘9·10’案的嫌疑人之一,吸入过量燃烧气体,死于被害人住所后山。根据我们已经掌握到的线索,怀疑此人是湖州人,与吴佳勇有交集。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到吴佳勇所在煤矿进行调查走访,寻找此人,半小时以后出发。”
姜青贤道:“湖州专案组所有组员是昨天才完全到位,对吴佳勇及其结拜兄弟的调查还没有正式开始。我最先到岗,接触工作相对早一些,已经让矿区派出所杜所长以及社区民警提前到刑警支队。我们可以先让他们辨认协查通报,并谈一谈吴佳勇以及永成煤矿、永发煤矿高管的基本情况。”
侯大利点了点头,道:“我和姜支一起去刑警支队。老克留下来,介绍‘9·10’案的基本情况。”
在支队办公室等待的杜所长和社区民警已经喝淡了茶水,发起小牢骚。杜所长见姜青贤和一个陌生年轻人进屋,抱怨道:“姜支,你火急火燎把我们叫过来,又把我们晾在一边,搞啥子名堂?”
姜青贤道:“你们先看这张协查通报。”
杜所长瞅了一眼协查通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道:“我见过这人。”
侯大利道:“在哪里见过?”
杜所长道:“在吴佳勇的煤矿办公室。有一次我到吴佳勇办公楼去,上楼的时候,这人正好下楼。他长得白白胖胖,满脸带笑,我印象很深。小李,你经常到矿区,来看一看。”
社区民警小李拿过协查通报看了几眼,道:“我也见过他。他经常到煤矿,我今年至少在煤矿见过他三四次。”
侯大利问道:“你多久到吴佳勇的煤矿去一次?”
小李道:“我的主要工作范围是两个居委会,去煤矿的时候稍稍少一些,两三周要去一次。”
“两三周去一次,都见到过此人三四次,说明此人在煤矿的时间很多。”侯大利站起身,与杜所长和社区民警小李握手,道,“谢谢你们。请稍稍休息一会儿,我们一会儿还要找你们。”
侯大利径直走出办公室,姜青贤紧随其后。
小李问道:“杜所,这个年轻人是谁?”
杜所长道:“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人预审绝对有一套,看人的眼神像是一把锥子,直接刺到脑子里。”
小李道:“看他年龄,也就二十来岁吧。姜支队跟在他后面,看起来像是跟班。”
杜所长道:“你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又一直在社区工作,见的事情少。我给你讲,以后遇到这种事,嘴巴必须紧,嘴巴紧的人才有前途。凡是大嘴巴,在公安系统都走不远。”
另一个房间,侯大利和姜青贤在商量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