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八枚指纹是这次现场勘查最为重要的收获。
勘查室主任小林拿到指纹后,急匆匆地赶回刑警新楼,准备到指纹库进行比对。
勘查室小杨找来一款小型监控器,安装在围墙边的树枝上。树枝有较多树叶,又要隐形,监控范围受到极大限制,只能覆盖院落的一部分。如果监控范围要覆盖一楼,则墙边垃圾桶无法顾及。如果要覆盖墙边垃圾桶,则只能拍到一楼健身房的一部分。
从监控视频来看,站在健身房里的人,只有大腿以下能出现在视频中。
侯大利看完临时安装的监控视频以后,对一起看视频的张小舒道:“那天晚上,我站在门口,估计以前的监控器和这个监控器一样,也就能拍到我的一段小腿。我从健身房进出以及上楼和下楼,由于镜头角度问题,监控器没法拍到。我来到健身房门口前曾到院子里转了几圈,估计在那个时候被监控器拍到了。随后,周涛从二楼下来,监控器应该没有看到。所以,他们认为站在门口抽烟的人仍然是我,捡烟头就是为了获得我的DNA。朱富贵那天晚上也不一定恰好就在窗边,是事后通过监控器进行分析和判断的。”
滕鹏飞接了一句道:“监控画面或许并不是由朱富贵掌握。朱富贵背后的人通过分析监控画面来操纵和指挥朱富贵。”
张小舒若有所思地道:“滕支的分析也有破绽,从监控画面中只能看到大利提来垃圾,背后的人并不能预知垃圾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更不会想到是精液。从逻辑上来说,应该是朱富贵发现了垃圾袋里有精液,然后报告给身后人,再由身后人进行决策。身后人回看监控视频后,制订了陷害之策。由于监控视频的信息缺失,周涛成了替罪羊。”
滕鹏飞“嗯”了一声,道:“张小舒的分析有道理,朱富贵不仅仅是提线木偶,而且主动参与,有相当大的主动性,了解背后人的意图,否则没有办法向背后人提供垃圾袋里有精液的信息。”
侯大利取过小本本,记下了这一个重要观点。
滕鹏飞夸道:“张小舒的分析能力不错,我在复盘钱刚案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张小舒道:“我如果不考法医,就会成为医生。医生和侦查员的行为模式是一样的,医生是通过现象和信息,判断身体哪里出毛病,给出处方。侦查员同样是通过现象和信息,判断侦查方向,抓住真凶。医生是给个人治病,侦查员是给社会治病。”
滕鹏飞用力揉了揉脸上的麻子,道:“张小舒这个总结非常精辟。你的思维能力很强,肯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医。但是,我再强调一点,最后得出周涛是替罪羊这个结论还为时尚早,必须得有真凭实据,否则过不了关。”
张小舒想起离开江州的朱朱,道:“我根本不能想象周涛在看守所时感受到的痛苦,朱朱同样深受打击,未婚夫成了强奸犯,这对朱朱的人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滕鹏飞感叹道:“这就是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有太多预料不到的风险。”
侯大利和张小舒都曾受到过人生创伤,听到滕鹏飞感叹人生,相顾之间,神情不由得黯然下来。
“我觉得替罪羊的看法可以成立,到底是谁处心积虑要害大利,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张小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从医生角色转变成了法医角色,谁知经历了周涛案,让其再次经历了人世间存在的黑暗和阴险。表面平静的生活中暗流涌动,存在看不见的致命旋涡。若是不小心卷入其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凉意,低声道:“你要注意安全。”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提醒要注意安全,侯大利微微点头,道:“背后的人不管想要对付谁,都是惯于耍阴谋诡计的那种人,不敢或者说不愿意跟我们硬碰硬。”
滕鹏飞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别大意。”
“我现在天天跟专案二组在一起,很少落单,危险也很小。”侯大利说到这里,又想起了关鹏所言。关鹏提起的事如一根刺,牢牢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时时想起来。
张小舒离开之后,侯大利准备和滕鹏飞谈碎尸案。周涛案是由刑警支队侦办的案子,他介入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很难继续介入。但是,碎尸案不同,碎尸案与湖州系列杀人案有关,他得深度介入,直到破案。
易思华端了茶水进来,解释道:“滕支,不好意思,我到局里拿资料,才到办公室。”
滕鹏飞有意让气氛轻松下来,道:“你搞错了对象,应该首先跟省公安厅的同志说明情况。”
易思华笑道:“大利回刑警老楼,我还真没有把他当成省厅的领导。”
闲聊几句之后,滕鹏飞道:“朱支和王华今天没来?我以前过来,他们都在办公室。”
易思华道:“今天早上,朱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先到局里拿材料,然后守在办公室。朱支、王华和老姜局长一起出去了。”
滕鹏飞道:“老姜局长也跟着出去了?他老人家现在是一大把年纪,好好当个顾问就行了,别跟着年轻人一起东跑西跑。”
易思华在离开办公室时,笑道:“放心吧,老姜局长天天健身,注重养生,危险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他去。”
滕鹏飞喝了口浓茶,脸色慢慢地严肃起来,道:“到底是谁花几个月时间监视刑警老楼,就为了把某个人送进监狱。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做得出这种事情。”
侯大利道:“这个人极有耐心,朱富贵离开后,这一段时间估计不会露面,会藏得很深。”
滕鹏飞半天没有说话,恶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才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某个人有耐心布局,我们也得有耐心破局。这次你回来就立了功,如果不是你,我们挖不出朱富贵。”
侯大利苦笑道:“我是局中人,这次回来与张小舒一起回忆7月18日当天的所有细节,这才有了被人监控的推论。不是局中人没法掌握这些细节,也就不会想到避孕套里有精液。周涛出事后就被关进了看守所,与外界失去联系,缺少信息,也难以想到有人会在外面搞监控。”
滕鹏飞道:“查找朱富贵是个细致活儿,交给苗伟来办。前往岭西的两人应该与万秀的老婆见了面,具体情况很快会传过来,我们还得把注意力转到碎尸案上。”
聊了没几句,滕鹏飞接到电话。前往江州市人民医院调查的侦查员报告道:“我们以卫生局的名义调取了急诊室的病历,有一个病人是万秀的女朋友,据说是摔断了手。”
周涛案有了进展以后,侯大利迅速将注意力转回到湖州系列杀人案和碎尸案上。他没有说话,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滕鹏飞。
滕鹏飞问了些具体情况,放下手机,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道:“刚刚得到准确消息,江州市人民医院急诊室有一个病人是万秀的女朋友,叫程玥玥。程玥玥是银行的财务人员,离异,带着一个7岁的女孩。从拿到的病历来看,程玥玥到急诊科的原因是在家里洗澡时摔断了手。”
侯大利道:“前往岭西的同志还没有见到万秀的妻子吗?”
“万秀的妻子是在岭西茂云市下面的一个县里,朱永华和张世刚赶到她家时,她坐车离开了。朱永华和张世刚都是得力的侦查员,不管有没有结果,应该很快会传回消息。”滕鹏飞认真回答道。
从职务上来说,滕鹏飞已经是江州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了。但是,侯大利是专案二组组长,是省厅的人。他提出的问题就是工作上的问题,滕鹏飞非常配合。
侯大利翻了翻小笔记本,道:“万秀的妻子和万秀离婚好几年了,而黄玲玲调到江州只有两年多时间。如果碎尸案与家暴有关,那么黄玲玲接触的只能是万秀的女朋友程玥玥。如果黄玲玲真是凶手,也与万秀的前妻关系不大。其前妻最大的作用是证实万秀是否有家暴行为,我们的重点调查对象要放在程玥玥身上。”
“碎尸案是否与湖州系列杀人案有关系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进一步深挖,我已经安排由三组李明继续调查走访。如果程玥玥确实是被家暴而导致手臂骨折,那么碎尸案和湖州系列杀人案就有串并案条件,到时候再由专案二组统一指挥协调。反之,按照管辖权,还得由江州刑警支队来侦办。”
滕鹏飞资历老,曾经是侯大利的直接领导,说话坦率,在尊敬对方的同时,没有把该说的话藏着掖着。
“程玥玥被家暴的可能性很大,与湖州系列杀人案串并案的概率非常大,专案二组宜提前介入。江克扬和吴雪与受害者家属接触得多,对系列杀人案的细节把握得很好,让他们参与调查比较有利。”侯大利说得很平和,平和中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滕鹏飞曾经被抽调到省厅的专案组,对省厅专案组没有太多神秘感,但是也知道专案组在办案时的话语权。侯大利提出明确意见后,他略微皱眉,道:“江州刑警这边就由李明和张小舒参加调查。张小舒熟悉碎尸案,再加上曾是女医生,有优势。”
“好,我同意。”侯大利接受了滕鹏飞的提议。
江克扬和吴雪接到任务以后,很快与三组李明、法医张小舒在刑警新楼会合。
江克扬本是重案大队一组探长,职务低于重案大队三组组长。如今被抽调到省厅专案二组,他在李明面前不知不觉地生出了些许心理优势。他与李明握手之后,笑道:“明哥,到小会议室,我先介绍案情,然后商量调查方案。”
报复杀人案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李明便处于心理焦虑期,开始大量掉头发。接手碎尸案,原本想要翻盘,结果又卡在原地,迟迟找不到突破口,这让其更为焦虑。他的头发快速掉落,在短时间内彻底变成了秃顶。专案二组带来新线索,碎尸案可能有突破,这让他很兴奋,同时也深感沮丧,叹了口气,道:“万秀是烂人,表面上有钱,其实借了满屁股的债,至少两个债主放话要让其断手断脚。除了生意以外,万秀还脚踏几条船,和几个女人保持暧昧关系。他的关系复杂得很,还真不一定就是黄玲玲。”
江克扬见往日意气风发的李明神情憔悴、情绪低落,道:“老明,你这一段时间状态不太好啊!”
李明苦笑:“我就不说假话了,我这是被案子折磨成这样的。报复杀人案,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结果此人逃之夭夭。碎尸案,陈支想让我翻身,哪知道案情复杂,侦查许久,线索捞出来不少,就是不能突破。我现在怀疑我是否有能力带好三组。这个案子过了以后,我请求调出重案大队,找一个适合我的岗位。”
江克扬丢了一支烟给李明,安慰道:“刑警支队的几任领导,从老姜局长到朱支,再到宫局和陈支,每人都走过麦城,所以才有105专案组。你别对自己要求太高,否则容易焦虑。”
吴雪一直在观察李明,这时插话道:“李组长的精神太紧张了,久而久之,会变得焦虑、狂躁,产生情绪障碍。我们六支队接触了很多这方面的案例,有太多一线刑警在某个阶段面临巨大压力时会出现情绪问题,这很常见。李组长如果有空,可以到我们这边来做一个心理疏导。小天主任在这方面是高手,很有效。”
李明苦笑道:“我们三组估计一半人都有这个毛病,我这个组长脸面无光。以前觉得侯大利破案有侥幸成分,我仔细研究过二道拐黑骨案,不服不行,他真是天才。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破不了案,啥心理疏导都没用。”
在刑警队伍里,侦查员出现心理问题是普遍现象。侦查人员在职务活动中经常接触各种突发性事件,这会使侦查员处于应激状态,持续应激会使人心力衰竭,各种心理障碍由此而生。另一方面,侦查人员的工作和生活是快节奏、紧节奏、无节奏,这种不间断地破坏生物规律的状况必然导致身体素质下降,因而产生厌倦、焦躁、缺乏信心等心理障碍。李明作为基层指挥员,负责案件侦破工作,面临沉重的破案压力,案件未破,更是雪上加霜,这导致他精神不振,整个人变得抑郁,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我们抛去杂念,集中精力破案。破了案,明哥请个假,休息几天,状态就恢复了。”江克扬是探长出身,长期在一线,他很能理解李明面临的精神困境。
李明摆了摆手,道:“别管我了,直接讲案子。”
江克扬讲完湖州三起杀人案件经过后,道:“如果凶手是黄玲玲,从前面的经验来看,她并没有主动寻找杀人对象,而是在急诊室守株待兔。受害者的妻子有一个共同特征,有体面的工作,自尊心强,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被家暴的事实。她们用一层坚硬的外壳包裹受伤的心灵和肉体。我们去调查时,既要注意保护其隐私,又不能太隐晦,得讲究方法。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程玥玥把她受到的苦倾诉出来。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李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
张小舒在纸上写下许多关键字,通过关键字将湖州系列杀人案和江州碎尸案进行联系,这时发现了一些细节上的瑕疵,便道:“发生在湖州的三个案子和发生在江州的案子略有不同。湖州的案子,尸体皆留在房间内。江州的案子,凶手将尸体碎尸,还煮过头颅,手法不同。凶手捅了死者一刀,肋骨上有刀痕,显得特别凶悍。”
江克扬道:“湖州三起杀人案,从现场勘查来看,件件都有不同特征。江州案件出现的新特征,符合犯罪升级的情况。核心关键是家暴和黄玲玲,这两个关键因素将四个案子串起来了。抓到这条线索,就得深挖,不能放弃。”
张小舒思索片刻后,道:“原计划是分成两组,由我和李组长为一组,接触程玥玥的父母;老克和吴雪一组,调查程玥玥。我建议由我和老克一组,去接触程玥玥。我曾是医生,更能判断程玥玥在描述自己受伤的过程中是否说了假话。”
江克扬道:“我同意这个调整。”
吴雪道:“我建议直接通知程玥玥到询问室,询问室会给程玥玥一定压力,从另一方面,如果程玥玥遭受过家暴,询问室和侦查员也会让程玥玥产生安全感。”
张小舒道:“我们要保护程玥玥的自尊心,尽量不进她的单位,打电话请程玥玥单独出来。”
“几个建议都很好,还有没有其他想法?如果没有,那就出发,分头行动。”江克扬这一年来一直跟随侯大利办案,对侯大利办案时“集思广益”的做法印象深刻,在做调查方案时,自然而然地采用了侯大利喜欢的方法。
在银行大楼前,张小舒拨通了程玥玥的电话,用平和的声音自报身份,道明来意。程玥玥正在办公室做报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汗水就“哗”地流了下来。
话筒对面没有说话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张小舒温和地道:“程玥玥,我们只是了解情况,你不用紧张。我们身份特殊,到公司谈话会对你有影响。希望你请假出来,我们在楼下等你。”
过了将近一分钟,话筒里传来程玥玥颤抖而低哑的声音:“你们别上来,我下去。”
程玥玥放下电话的时候,感觉一颗心似乎要迸出胸腔。她手抚胸口,用这种徒劳的方式压住心跳。
她的一名同事经过,见程玥玥满头汗水,惊讶地道:“你生病了吗?”
程玥玥道:“估计是低血糖。”
同事到座位上抓了一块巧克力,道:“以前没听说你有这个毛病啊!吃一块就没有问题了。”
程玥玥用力撕扯巧克力外包装,却始终扯不开。
同事道:“我来吧,你血糖有可能很低,手一直在抖。”
吃了一块巧克力,程玥玥来到偏僻处,打电话请了假。她乘坐电梯下楼,与那个恶魔万秀交往的噩梦般的日子如走马灯一样闯进了她的脑海中。她紧紧抓住电梯内的扶手,这样才能站稳。
张小舒手拿程玥玥的登记照打印件,与来人核对之后,迎上前去,如老熟人那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面带微笑道:“我叫张小舒,在江州刑警支队工作。你别紧张,我们找你只是了解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程玥玥努力地想要笑,肌肉却不受控制,如戴着面具一般僵硬。
张小舒温柔地道:“上车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就到刑警大楼吧!这样最不受打扰。”她按照事先计划,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很自然地用手扶了扶程玥玥的胳膊。
女警如此亲和,程玥玥稍稍心安,不过听说要到刑警大楼,又紧张起来,道:“为什么要到刑警大楼,我没有做坏事。”
江克扬则扮演成熟稳重的老警察,道:“我们请你协助调查,协助公安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不是坏人,只是受害者。”
他说话时非常注意观察程玥玥的表情,程玥玥听到“受害者”三个字时,眉毛明显打结。这种表情显示出人内心极度烦恼和忧郁。从医学角度看,慢性疼痛的患者经常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这一段时间,江克扬时常跟着侯大利去调查走访和观看审讯。侯大利受到张小天启发,开始注重研究调查对象在接受调查时显露出的微表情,还时常和江克扬讨论。江克扬原本就有“神眼”之称,在识人上有一套,研究微表情之后,他的水平也提升很快。在实际运用过程中,他的水平不比侯大利差。
看到程玥玥眉心打结,江克扬的信心变得更强了。
“我没有听明白。”程玥玥挤出些笑容,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张小舒拍了拍程玥玥的肩膀,道:“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难受,心跳加速、气短、颤抖、流汗,甚至整夜焦虑,是不是?”
身体症状被眼前的女警一语道破,程玥玥想要反驳,说了两句,声音细得自己也听不清。
张小舒道:“我是山南大学医学院毕业的,等谈过话后,我给你推荐一位心理医生,缓解一下你的精神压力。”
程玥玥低声道:“不用。”
乘电梯来到支队设在底楼的询问室里,张小舒道:“你喝茶还是喝咖啡?”
程玥玥从来没有到过公安局,在她的想象中,公安局刑警队是阴森恐怖的地方,乘车之时,脑中甚至出现了电影中看到的老虎凳画面。到了询问室,她惊讶地发现房间布置得如同单位的会客室,墙上居然有字画,还能喝咖啡。
询问室原本只有矿泉水和茶水,咖啡是张小舒特意为程玥玥准备的。她并不知道程玥玥是否喝咖啡,只是从简短的资料中直觉地认为程玥玥应该喜欢喝咖啡。
按照计划做好铺垫以后,江克扬准备发问。发问前,他下意识地想了想侯大利审讯和询问时的方式,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按照询问的要求,有一些问题我们必须问,请你理解。”
法定程序结束之后,程玥玥仍然紧抱咖啡杯。
江克扬进入正题:“你是否认识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