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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阳问:“你是否是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
梁佳兵迟疑了一下,答:“2005年是市政协委员,长青铅锌矿被收购后,市政协换届,我就不是了。”
周向阳不客气地道:“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梁佳兵愣了愣,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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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程序走完,周向阳态度和缓,语气却相当坚定,道:“老梁,你已经涉嫌犯罪了,到了我们这里,只能把问题交代清楚,别无选择,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这一句话也是针对梁佳兵实际情况设定。犯罪嫌疑人最初带进审讯室的侥幸心理,也是相对稳定的对抗心理,被称为心理定式。这种心理以侥幸为主,包含着对未知事态的担心和关注。在审讯中采用给犯罪嫌疑人“定位”的方法,来消除犯罪嫌疑人的侥幸心理。梁佳兵大部分时间都在当领导,坐在主席台上的时间居多,没有对抗公检法的经验,所以周向阳选择直接告知的方式来给梁佳兵“定位”。
侯大利知道所有关键点,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梁佳兵一眼,观察其表情。此时,梁佳兵脸色苍白,双手握成拳头,眼光低垂,如心窝挨了一记重拳。他随即抬起头,道:“我没有犯罪,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过来。”
周向阳经验非常丰富,根本不给其在这个时间段辩解的机会,道:“我所说的话都有具体材料支撑,经过认真考虑,我对我所说的话负责。我们现在提审你,并不想听你说什么,先要看看你的态度。”……
经过短暂交锋,周向阳强化了“定位”,梁佳兵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最初被带进讯问室时的侥幸心理定式,第一层次的防卫支点被撤离。
按照预案,下一步的重点就是打碎梁佳兵重新组建的侥幸心理。
经过一阵交锋后,梁佳兵开始选择沉默,不再辩解。
周向阳拿出一份材料,道:“梁佳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从县人事局、县档案馆和县乡镇企业局中查到了你在原国有长青铅锌矿的所有工资表,以及长青铅锌矿被收购时的补偿,所有工资加到一起总共三十六万五千七百四十九元。前些年工资收入不高,你工作二十五年能有这个总收入,很不错了,比我高得多。对于收入,你没有异议吧?”
“没有异议。”梁佳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周向阳又拿出一份资料,道:“长青铅冶炼厂的注册资本共一千三百万元,你是大股东,钱从哪里来的?”
梁佳兵又陷入沉默。
周向阳问:“你不能说明存款的合法来源?”
梁佳兵被控制后,一直在猜测公安的真实意图,听到周向阳把话题转到铅冶炼厂的注册资金上,一颗心顿时收紧,道:“我是借钱来注册的。”
周向阳问:“借谁的?借了多少?”
这一段时间公安屡次到铅冶炼厂,主要目的是调查二道拐死者,梁佳兵完全没有料到公安突然问起了注册资金的事,暗自后悔前两天过于大意,没有订立攻守同盟。他打定主意不再正面回答,道:“我头昏,记不起了。”
周向阳道:“既然头昏,那先休息,看一段录像。”
录像正是黄仁毅被抓赌后的画面,只不过把前面部分全部去掉,只留下黄仁毅被摁在地上并被戴上头套和背铐的镜头。
这一段录像结束,周向阳道:“你认识被抓的人吧,他为什么被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现在不说,别人说了,这是什么性质,你要考虑清楚。你如果不想说,那就再看几段录像。”
第一段录像是山南地质队副队长吴宇被带上警车的镜头。
第二段录像是岭西地勘所杨成功被带上警车的镜头。
第三段录像接近五分钟,是二道拐滑坡露出黑色人骨的镜头,后面还有王大辉的相片,以及王大辉父母关于儿子前往江州长青铅锌矿的证言。这一段录像经过剪辑,里面充满了心理暗示。
第四段录像是长青县唐国兴当年交通事故的相片和视频。
录像放完,周向阳道:“看了四段录像,你有什么感受?把你带到这里来,给你看这些材料和录像,有一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事情性质非常严重,情节非常恶劣,不是你狡辩、沉默所能应付过去的。”
他突然重重一拍,声音尖利如刀,道:“你母亲七十七岁,你父亲八十三岁,还有一个三岁的外孙,你是家里顶梁柱,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人想。你这种恶劣态度,有些人会高兴,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共犯,甚至是杀人主犯,等待你的是法律严惩。梁佳兵,你当过多年领导,有一定觉悟,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你如果顽抗到底,等待你的将是严惩。”
他又缓了口气,道:“老梁,我建议你主动交代,主动提供犯罪线索,还有可能立功,到时定罪量刑都会有所考虑。”
梁佳兵原本以为自己顶了天是经济问题,没有料到看了几段录像后,事情性质似乎变了,自己居然被牵扯进了杀人案。想到这里,他额头冒汗,一颗颗往下掉。
视频监控室,关鹏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侯大利很聪明,挑选梁佳兵开刀,这人养尊处优,贪图享乐,绝对是甫志高一样的软骨头。周向阳很老练,完全掌握了主动,现在已经把梁佳兵带进沟里。梁佳兵为了从杀人案中脱身,肯定会竹筒倒豆子。现在才审讯了一个多小时,我估计三小时内能结束战斗。”
梁佳兵没有参加谋杀王大辉,更和交通肇事案没有关系,但他隐约猜到王大辉和唐国兴是被那帮人“做掉了”。至于是如何做掉的,他如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如今这个问题被公安提了出来,自己有可能是共犯,甚至还有可能是主犯,这就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梁佳兵头脑乱成一片,阵脚动摇,但是还没有放弃抵抗,猜想公安是在使“诈”。
关鹏断言梁佳兵只能抵抗三小时以后,便离开了视频监控室,到市委开会。市委会议结束,他给宫建民打电话,问道:“梁佳兵招了没有?”
宫建民道:“还没有招,但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侯大利有进行拉锯战的充分心理准备,喝了口浓茶,与周向阳对视一眼后,道:“梁佳兵,2005年3月,你和唐国兴吵过一架吧。”
前一段都是周向阳在步步紧逼,换成另一个年轻警察来提问,梁佳兵还真没有反应过来,道:“记不得了。”
侯大利态度严肃,语调平静,道:“那我提醒你,当时县国资委唐国兴副主任提出要第三方进行储量调查,不采用山南地质队的储量报告。回到办公室后,你砸了桌子上的花瓶,说以后唐国兴不知道怎么死的。果然,唐国兴死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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