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大利遭遇袭击2

唐老师见到刘菲,道:“鲁刚在哪里?”

刘菲道:“鲁刚出去办事。”

美术室老师道:“你怎么在这儿?”

刘菲道:“我在画鲁刚,他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吗?”

田甜站在窗边,视线所及,恰好可以看到林荫大道。她将葛朗台叫了过来,道:“我和侯大利被袭击恰好就在那棵树下。凶手极有可能就在类似地方观察到我和侯大利,然后行凶。”

刘菲如骄傲的斗鸡一样,和怒气冲冲的唐老师对峙。在刘菲心目中,她和鲁刚在一起是私事,与学校无关。

田甜向带队领导讲了自己的疑点,要求取鲁刚指纹,寻找毛发。

葛朗台打着哈欠,在画架前转来转去。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泡在案子里,顾不上家族生意,这让他极度痛恨石秋阳,恨不得立刻就将其抓住,好过上往日的轻闲日子。他在画架转了转,突然在一幅背影图前站住,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所画的凶手背影,道:“他妈的,鲁刚就是石秋阳。”

田甜等人来到画架前,画架上的背影图与葛朗台的背影图高度接近。

当刑警们传唤刘菲时,刘菲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与警察们对峙,坚决不肯跟警察走。当警察采取强制措施时,她开始耍赖,躺在地上,大叫警察打人。宿舍周围有几个美术系寒假未离开的高年级学生,听到刘菲叫喊便围了过来,一起声援刘菲。

警察给刘菲戴上手铐,将其从地上拖起来。

刘菲大叫:“我怀孕了。”

这句话如定身术,让所有刑警都停顿下来。田甜望了一眼刘菲的肚子,道:“怀孕了?”

刘菲道:“真的怀孕了。”

田甜道:“鲁刚是化名,本人叫石秋阳,有杀人嫌疑,希望你能够配合。如果你真的怀孕,可以不给你上手铐,前提是你要配合。”

田甜声音不大,却有毋庸置疑的严肃性。刘菲略有迟疑,答应配合。

通过指纹比对,证明鲁刚正是石秋阳。

刘菲在受传唤时灵机一动,到了公安局以后,接过田甜交来的验孕棒,半推半就地验孕。在宿舍的灵机一动实际上有身体基础,因为她在这几天身体还真有不舒服的时候,隐约感觉是怀孕,只是没有深想。

石秋阳穷凶极恶,押上刑场吃子弹是其唯一的出路。田甜为这个自以为成熟实则天真的女孩子捏了一把汗。

找到石秋阳落脚点,已经过了下午两点,田甜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到医院。她刚回到刑警支队设在阳州公安宾馆的办公场所,接到李永梅电话:“小田,这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吧?公安宾馆条件太差,我派车过来接你,在医院附近有一个宾馆,是国龙集团下属的,比公安宾馆要方便。”

田甜没有矫情,收拾换洗衣服,按照约定时间下楼。公安宾馆大门前停了一辆硕大的越野车,一个漂亮女子站在车前,见到田甜下楼,赶紧上前接过行李,自我介绍是国龙宾馆小李。田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的是国龙宾馆总经理李丹。

李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借用后视镜偷偷打量国龙集团太子的女朋友。从李永梅打电话的口气来说,这是可以登堂入室的女人,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警察,以后肯定会在集团里有一席之地,在这个时候结交算是炒冷灶,一本万利。

田甜最初听到国龙宾馆,还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宾馆,等到进入酒店广场以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三个酒店高管早就等在酒店大堂,一一与田甜见面,然后从一部隐秘电梯直接到酒店顶楼。顶楼是总统套房,一共只有三间,最豪华的那一间就留给了田甜。

田甜泡在临窗浴缸里,可以俯视阳州城区,还可以仰望蓝天。她泡在热水中,思念起侯大利。

侯大利已经完全将石秋阳之事放在脑后,伤势稳定以后,来到医院附近国龙宾馆,住进次高层套间。最高层是总统套房,对外,还有价格。次高层则更为隐秘,实则属于侯家自用。

每天有医生和护士到酒店,专门为侯大利服务。

侯国龙、李永梅、侯大利和田甜终于坐在一起吃了第一顿晚餐。李永梅原本想亲自动手给大家做一顿家常菜,但当酒店将原材料送到厨房时,李永梅叉腰看了半天,最终放弃自己做菜的想法。自从来到阳州,她和老公一起在商场拼杀,几乎脱离了回家做饭的家庭生活。站在厨房边,她惊讶地想起自己至少十年没有为丈夫和儿子做过饭了。

酒店派特级厨师为董事长一家做了一顿特别的晚餐。

李永梅拿出一本老相册,摆在桌上和田甜一起翻看。老相册平时并没有放在国龙宾馆,李永梅相当重视田甜第一次到家里聚餐,特意取来老相册。最初她只取了一本,想了想,又取出另一本小相册。

世安厂时代,侯家是普通工人家庭,所有家庭相片都出自江州市照相馆。那时的家庭相片多是黑白相片,小尺寸,相片底部印有“江州照相馆”的字样。田甜家里也有不少类似的相片,算是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侯大利小的时候是个头发稀少的虎头虎脑的小孩,头大,体瘦,头发少。看到这个模样,田甜笑得不行。

进入小学以后,侯大利仍然是瘦小样子,在集体照里,比班上大部分女生都要矮小。

进入初中以后,侯家的相片发生了明显变化,第一是三人合影相片突然减少,以前每年都有好几张,而且还是特意到照相馆拍摄。进入初中以后,侯家应该有了相机,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片,比如侯国龙在酒店的会议相片、李永梅出国旅行相片,以及侯大利很酷的相片。但是三人合影很少,只是在春节时才有。合影之时,侯国龙总是绷着脸,李永梅越来越时尚,侯大利总是一脸不耐烦,父子几乎不靠肩而站,中间永远是李永梅。

田甜注意到,侯大利眼皮上的眉毛开始变粗,神情桀骜不驯。

初中以后,侯家相片突然间变得稀少,几乎没有合影,只是三人各自单人相片放在一起。李永梅搜集了儿子好些政法大学时期的相片,包括登记照、班级合影、训练照等。侯大利读大学时的模样与现在的模样很接近了,眉眼中带着忧郁,忧郁直透相片。而在如今,侯大利将感情深深地藏在心底,表情严肃,却没有政法学院时代的忧郁感。

翻完相册,田甜稍有犹豫,问道:“阿姨,有没有杨帆相片?”

李永梅拿起小相册,道:“杨勇喜欢搞摄影,很早以前就有照相机。当年不是数码机,只能用胶卷,很贵的。所以杨勇主要给小孩子拍,过年过节我们两家才来合影。”

这个小影集里全是侯家和杨家的相片,最前面一张是合影,两家,六口人。侯国龙还很瘦,穿工厂制服,一头短发,挺精神。杨勇身穿白大褂,彰显了医生身份,头发梳得整齐。李永梅和另一个年轻女子各自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随后相片就是以两个婴儿为主角,一页页相册翻开,两个小孩子的人生轨迹迅速展开,侯大利由小婴儿变成流鼻涕的精瘦小男孩。杨帆成为一个胖胖小姑娘,珠圆玉润,五官精巧。

杨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最后一张相片就是一张剧照,是杨帆表演后送给李永梅的。田甜作为女人,也觉得杨帆美得无可挑剔,不由得发出天妒红颜的感慨。

在临窗茶间,父子俩难得地坐在一起。

父子俩从相貌来说并不是太像。

侯大利继承了母亲的脸型,稍长,窄一些,眉毛浓密。若是没有过于浓密的眉毛,他会很阳光很英俊,有了这一道眉毛,凭空增添了沧桑感。

侯国龙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久居上位后形成了极强的自信心,总喜欢咄咄逼人地盯着人看。当然,在儿子面前,他没有刻意扮演集团掌门人角色,相对平和。

“105专案算是破了,你有什么想法?”

“还有两个案子。”

“如果破不了怎么办?如果破了又如何?”

“到时再说吧。”

“你一定要破杨帆案?我觉得当年警察是对的,这就不是案子,是意外事故。”

“杨帆不会平白无故落水。”

对话到这里,又陷入前几次对话的僵局中。父子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有话说。

侯国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成年人,我就用成年人的方式来和你交流,换个通俗说法,我们爷儿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继承国龙集团,这是一笔巨大财富,等你掌握财富以后,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造福一方百姓。这种能力对社会的贡献远远要超过当一个小警察。你不要反对,小警察也是事实。有无数人可以做警察,并不比你逊色,这一点你要承认。你一定要认识到,侯大利只有一个,小警察有无数个,我希望你能来继承国龙集团,子承父业,这是山南传统。”

侯大利想了一会儿,道:“至少到目前来说,我还是喜欢做刑警,破掉陈年积案,很有成就感。”

侯国龙尖刻地道:“你喜欢做警察的前提是做一个有钱的警察,真要让你过清贫生活,那就不好玩了。”

侯大利道:“这是事实。有国龙集团的财力,我可以不考虑升官发财等外界因素,专心破案。”

侯国龙被儿子不温不火的态度激怒,道:“这句话只能放在这里说,仅限于我们两人。作为国龙集团创始人,被称为国龙之父,我当得起这个称呼。国龙集团不会上市,最高领导人肯定得是侯家人,这是我的局限性。但是,你若是坚持做警察,对集团来说风险太高。你在医院床上躺着的时候,我心想,若是救不了你,企业做这么大有什么用处?你别打断我说话,如果你坚持做警察,我就要考虑是否将国龙集团交到你的手里。”

侯大利很惊讶地看着父亲,道:“爸,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侯国龙道:“我刚才说过,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谈话。若是你不愿意到国龙集团工作,那我必须考虑新的继承人。你就安心当一个吃喝不愁、专心破案的好警察。”

侯大利道:“你是说从堂兄和堂弟中找继承人,我家那些堂兄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狡兔三窟,我得从长考虑。”侯国龙压根没有想着培养侄儿,而是想给侯大利生一个或是几个弟弟妹妹。这不仅有想法,而且已经行动起来。

侯大利望着父亲,缓缓地道:“爸,你根本不是想要堂兄弟接班。你别忘了,我是刑侦系毕业的刑警。你说起堂兄和堂弟之时下意识地用手揉了鼻子,眼神向右,声音上扬,这些特征说明爸刚才在说谎。既然说谎,那么接班人是谁?除了我之外,那只能是再生一个。”

侯国龙最初与儿子聊天时很放松,身体全部靠在椅子上,听到儿子所言,瞬间恢复到董事长状态,挺直腰,目光炯炯,整个身体如会发射的弯弓。

侯大利看到爸爸的神态,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知道母亲年龄大了,很难生育,道:“这很残酷,对我妈来说。她应该不知道,还在傻乐。”

侯国龙望着侯大利毫不退缩,道:“慈不掌兵,国龙集团走到今天成为庞然大物,决策者必须高度理智,这是理智,不是残酷。这是我们两个男人的事,不出这间屋。走出这间屋,我绝不会承认。”

各自谈话结束,李永梅心情愉快,侯国龙心情异常复杂。

“与儿子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帆早逝,儿子变成傻瓜,如今更是变成花岗岩脑袋。看他那副样子,我恨不得用老虎凳和辣椒水让他清醒。”

“儿子不是花岗岩脑袋,是痴情种子,”李永梅喜滋滋地道,“我让田甜留在家里照顾大利,这能增进他们的感情。儿子性取向没有问题,侯家有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