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飞懒汉双手背在身后,漫步在胡同里,一路走过,逢人见面都要热络招呼一声。
“李大哥,遛弯呢。”
“李伯伯好。”
“李叔,我这差烟抽一根不?别别,我点火,我点火……”
有人上前呈烟,贵飞懒汉也就顿住脚,附近的人于是乎全凑过来,围绕着他,犹如众星捧月。
“李大哥,建昆这事干的硬是要得啊!”
“李伯伯,一艘航空母舰得多少钱啊?”
“咱谁都不服,就佩我建昆哥,一个字,牛!”
贵飞懒汉表情淡然,摆摆手,不值一提的意思,“那小子呢,我从小就教导他,要识大体要有大格局,算是学到三分吧。航空母舰那自然贵到没谱,实在不好跟你们说,怕吓到你们,你们只要知道以亿为单位就行了,不过这钱不钱的,不重要,赚再多钱,舍不得花,那只是个守财奴,而且这花呢,还要花得有讲究,臭小子这事办得勉勉强强吧……”
“才,勉勉强强?”
“不然呢,原本按我给他的指示,是让他买支航母舰队回来的,臭小子能力终究差点,还是太年轻了,得继续培养。”
“我去!李叔,敢情这一切都是您在幕后主持啊!”
“李伯伯你可真厉害!”
“能教出建昆那样的儿子,李大哥的能耐自然是顶天的。”
…
在家里张口闭口败家子的贵飞懒汉,忽地发现,这钱花得好像也值当啊。
贵飞懒汉这辈子最大的追求,无外乎两个字:尊重。
前半生在清溪甸老家,他不仅与这两个字无缘,反而始终是人们口中的笑柄。即使是现在,清溪甸有多少人打心眼里尊重他,事实上他心里门清。
人家对他客气,只是看在儿女的面子上,主要是建昆那臭小子。
都不算真正的尊重。
搁这四九城里就不一样了,大家不算知根知底。
看看周围这些男女老少,此刻对他的敬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比金子还真。
这使得贵飞懒汉异常舒爽,腰杆挺得笔直,精神矍铄。
关于娘娘庙胡同李家,其实一直有个闲话,想想看,一个闺女远嫁到南方,结果夫家死绝,闺女怀着孩子,跑回娘家来生,有个男人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探望……可以说市井坊间没有比这更值得八卦的事。
私下里偷偷议论的人,着实不少。
黄昏时分,太阳不晒,温热的微风里,李云裳推着一辆进口婴儿车,和老母亲一起在燕园南侧的马路上散步。
她不经常出门,包括玉英婆娘如今也一样。因此看见的人,不至于像见到春草和李贵飞那样,不过并不代表没有人认识他们,其实仅从外表上就能揣测出一二。
这个年代即便是在京城,能打扮得像李云裳这样如此雍容华贵的女人,也是凤角鳞毛。自从生孩子后,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服啊首饰啊护肤品啊这些个东西,全是唐国耀给买的,唐国耀有多么深爱着她,给她买东西就有多么走心,没有一样不是国际大牌,都是从国外搞来的。
而李云裳本就高挑、富态,生完孩子后,身姿愈发饱满,不仅撑得起大牌服装,穿着还尽显风韵妩媚。
她推着婴儿车散步,显然住在附近,能是谁家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再说她早年经营小酒馆时,在周边一带也是个名人。
“这胸,这屁股,啧啧……不得了啊,漂亮是真漂亮,比早些年在小酒馆看见时还要漂亮。”
“让你睡,你敢吗?”
“我……不敢。”
街道一侧,一方屋檐下,几个男人望着漫步在马路牙子树影底下的那个丰腴身影,口水直流。
“玛德,我敢!大不了少活十年!”
“十年?想得美,要是让你全家死绝呢。”
“你娘的,那就算是个天仙也算了呀。”
几个男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话被微风送进了李家母女的耳中,李云裳垂下头去,让人看不见表情。
玉英婆娘轻拍着女儿的手道:“几个混子,别理他们。”
听见的流言蜚语,瞥见的指指点点,不止这一拨,原本其实也没有计划的散步,在还未走完这条马路的三分之一时,就折返而回。
回到家里,李云裳抱着小喜乐,把自己闷在房间。
隔日,家里有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登门。
媒婆。
“我说老嫂子,不跟你开玩笑,男方是个有志青年,长得也不错,父母双职工退休,独生子,他有班不接,非要自己创出一片天地,如今在中关村开公司,能力和人品都不差,重点是,未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过云裳姑娘,这不就惦记上了,关于……嗯,那些事他都知道,家也住在附近,小伙子完全不在乎,说不信那些东西,还说会把孩子视如己出,你看……”
玉英婆娘哭笑不得,“大妹子,我家大闺女有主了,胡同里的人家都知道的。”
媒婆道:“这事倒也听说过,但男方说,既然还没结婚,那么谁都有追求的权利,他要争一争,他觉得不比对方差,只要云裳姑娘同意,看看什么时候安排见个面。老嫂子你们找女婿也多个选择嘛,肯定是好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