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海淀老虎洞的菜市场里,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家菜市场几个月前扩建完成,增设数十个摊位,并进行了改革,新增设的摊位均被个体工商户租赁,给市场注入新鲜血液,变化可谓一目了然,耳畔热情的招徕生意的声音、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大棚蘑菇,便宜卖喽!”
“早上现杀的山羊肉嘞!”
“各种水鱼,包处理干净!”
…
一个扎着大麻花辫、手里挎着竹编菜篮子的姑娘,刚进入菜市场,就被一些眼尖的商贩注意到,立马笑脸相迎,招呼起来。
“春草姑娘,新到的上好榛蘑,瞅瞅不?”
“春草姑娘,最后一副前蹄,专门留给您的。”
“今夏自然熟的头茬黄瓜,春草姑娘您看这颜色翠得嘞。”
…
商贩们的格外热情,倒是弄得其他客人有些纳闷,遂接头接耳起来,打听这姑娘的来路。
“佣人?我去,一个佣人这么大排面?”
“知道个啥啊,佣人,那也要看是谁家的佣人。”
“谁家的?”
“娘娘庙胡同李家。”
“李建昆家?”
“可不嘛。而且这姑娘不光是佣人,命好着哩,被人家李家收做干闺女了。”
“难怪。”
…
春草是这个菜市场上的常客,是大客户,每天早上必来。她一般爱买个什么菜,商贩们都捞得门清。这倒也省了她的时间,她率先来到一个猪肉摊位跟前,准备把那仅剩一副的猪前蹄拿下,这玩意儿一来下奶,二来云裳姐本就喜欢吃,那光嫩嫩、弹呼呼的皮肤,估计跟这有些关系。
这家猪肉摊的摊主是个络腮胡大汉,长得能吓哭小孩的那种,据说有些背景。否则即便南巡讲话过去有几个月,个体户想做猪肉买卖,也没那么容易。
摊主不忽悠人,真的只剩下一副前蹄,特地留给春草的,之前有几个客人要,他都没卖,这会儿笑嘿嘿取到大木桩子砧板上,手起刀落,很贴心地给剁成刚刚好的小块。
弄好后,他用牛屎纸包裹好,塞进春草的菜篮子里。
春草诧异道:“大哥,你不称一下啊,我可是老生意,你别瞎估个称蒙我。”
“哪能啊,”络腮胡大汉和善笑着,虽然看起来并不和善,摆摆手道,“今天这副猪蹄不要钱。”
春草:“啊?”
“你别掏钱哈,你掏钱我也不要。”络腮胡大汉手持斩骨刀,退到摊位最后面,让春草够不着。
春草有些赧颜,那个以什么心度什么腹了,“那不可行啊,钱还是得收的!”
络腮胡大汉梗着脖子道:“就不收。”
春草哭笑不得,“大哥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家也不差这几个钱。”
“现在日子好过了,我也不差这几个钱,反正就是个心意,你要是硬给钱,我……以后不卖猪肉给你了。”
春草:“?”
还带这样的?
实在掰扯不过,她生怕大哥整急眼了,一刀劈过来,只能表达谢意,寻思着往后多照顾生意,买猪肉就他家了,这才告辞离开。
片刻后,在卖平菇的摊位,相同的一幕又发生了。
这家摊主也不收钱,打死不收。
春草直接给整不会了。
其他的买菜顾客纷纷凑上来围观,议论纷纷。
“原本以为是讨好大客户,一个个这么热情,这热情喊过去,还不收钱是咋回事?”
“我要是卖东西的我也不收。”
“新闻没看呐,就他们家,她那个干哥哥刚从国外买回一艘航空母舰捐给国家,那值多少钱,那是什么心意啊。咱普通人没那么大能耐,能聊表心意,这心里也舒坦啊,来,姑娘,我这有罐子乡下亲戚托人捎来的蜂蜜,不值钱,但是好玩意……一定拿着,一定拿着。”
“春草姑娘你别跑啊,蒜薹带一把走。”
“春草姑娘,特地留给你的榛蘑啊!”
“春草姑娘……”
春草一溜烟遁走,这谁遭得住啊。
菜虽然没买全,不过返程的路上,荡步在娘娘庙胡同里,姑娘乐得嘻嘻笑。
跟春草不同,某人一点不怂这样的场面,人家再热情他也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