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皇宫,御书房。
皇帝凌易宵,正站在桌旁,执笔画着什么。
燕王凌易桉,侯在一旁,帮他磨墨。
二人之间没有言语,屋内静悄悄的。
门口守着的白弘文轻轻摇头,在心中感慨着燕王的不识好歹。
燕王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本应和谐相扶,如今却恩怨相对,燕王的野心啊,是越发的大了。
屋中。
凌易宵终是画好了,将笔放下,唤凌易桉上前来看。
凌易桉放下手中的墨锭,走两步上前查看。
里边画着的,竟然是幼时的二人。
凌易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疏离的笑着:“皇上这是念旧了”
凌易宵唇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回忆着:“记得儿时,皇弟总是喜欢黏着我这个兄长,一口一个皇兄、哥哥的,母后也总会在我们身后看着,常常感慨我们兄弟二人虽生于皇家,却对彼此都感情至深…”
凌易桉眸光动了动,打断道:“皇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要往前看”
凌易宵轻叹:“寡人只是想起来,若是母后还在,我们是不是……”
凌易桉再次打断他:“皇上,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凌易宵垂眸,淡道:“是啊,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他转过身。
凌易桉行礼退下。
听着门口的动静,直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凌易宵这才疲惫的坐回椅子上,抬手按着眉心。
他给过他机会,也试图挽回他,可他就是宁愿一条黑路走到底。
他为什么不能成为皇帝,为什么母后千叮万嘱的要他辅佐自己,莫要动其他的心思,他当真是想不明白吗…
燕王虽有将相之材,却无帝王之资啊。
母后留下如此遗言,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他,而他却怨怪母后偏心…
呵。
好啊。
要走便走吧。
燕王府。
前厅正闪着烛火,屋内正坐着两个人,皱着眉,满脸的不安。
刚过晚膳,凌易桉便被传召进了宫,这可让母女二人担忧极了。
临近二更天,凌易桉才回来,身上带着些许酒气。
燕王妃祁亦柔赶忙上前去扶着他,关切问着:“王爷,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凌易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无碍”
凌易桉喝了酒第二日会起疹子,所以平常时候祁亦柔都不会让他喝酒,而他也知自己的身体情况,甚少会主动去碰。
今日,怕是有极大的愁心事吧。
祁亦柔心疼的抚摸着他的鬓角,眉头微蹙。
凌易桉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心,轻声道:“柔儿,你莫皱眉,你一皱眉,我心便疼”
祁亦柔无奈,扶着他进了屋,吩咐下人去端碗醒酒汤来。
凌清妤红着眼眶上前,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面带忏悔:“父王,都怪我,若不是我不经激,说出了那样的话,又怎会连累父王…”
祁亦柔连忙去扶她:“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凌易桉摆了摆手,柔声安抚着:“妤儿,你做得没错,你说的,也没错”
凌清妤一愣,看向他,忽然就哭了起来。
这可把二人都吓坏了,凌易桉的酒都醒了不少,忙安抚着:“怎…怎得了?可是受委屈了?是谁欺负你了?”
祁亦柔拿着帕子,轻轻帮她擦拭着眼泪。
“乖妤儿,不哭了,这眼睛若是哭肿了可如何是好”
凌清妤哭了一会,这才停下,抬眸,坚定的看着凌易桉,开口道:“父王,你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学习,做一个能够帮助父王的人!”
凌易桉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
…
凌易桉在妻女面前是个纸老虎,平日里在面对女儿功课时,虽极其严肃,但过后总是会被祁亦柔拎着耳朵训斥他过分严厉,也会悄悄的给凌清妤送去好东西当做补偿。
他很爱他的家人,在家人面前他会敛去所有棱角,一家子的关系也极其亲近,融洽。
凌易宵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想不明白,他尚且能够对妻女做到如此地步,对于他这个亲哥哥,为什么不能…
皇位,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甚至不惜对他这个至亲下手。
其实凌易宵也能想到,凌易桉或许并没有真的想要这个位置,他只是想争赢他这个哥哥…
母后,你曾说过我们不会像其他皇室子弟那般走到刀锋相对的场景,可如今,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您在天之灵,定是很失望吧。
抱歉,这个皇位,我不能让,我也有需要护着的人,所以,等日后到了天际,再找您请罪吧,请您原谅我,原谅我这个当哥哥的。
一阵轻柔的微风悄无声息的吹进了御书房,在他的手间停留一瞬,似是在回应着他。
他低笑一声:“谢谢您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