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果子结得也多,当然能卖。”还不等桃花高兴,卫大虎就笑着说,“不过因着买粮的事儿,我得罪了镇上粮铺的掌柜,指不定人家这会儿正四处寻我想抓我呢,你瞧我明日都不敢去镇上背砖,都使了爹去。不过,若是桃花想卖皂果子,那我就……”
“不卖了!”桃花立马打断他,还卖啥啊卖,老实在家中躲着吧,镇上粮铺的掌柜在桃花心里便是好大的人物了,他若是满镇子找大虎,别说卖皂果子,便是眼下家中皂角用完了,她日后用皂果子洗衣裳,都绝不让他去镇上买皂角,啥都没有大虎的安全重要。
“我们自个用,再摘些给大嫂她们使,还有二舅母那里。”她都没说娘,实是杏花村离大河村不近,大虎这才送了栗子过去,回头又送皂果子,虽然不是啥值钱东西,但她想到大嫂那贪小便宜的性子心里就不太舒坦。
有些人贪小便宜习惯了,你给她啥,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不给她了,她还要在背地里骂你不孝顺,不晓得孝敬爹娘。对这种人,不如一开始就别让她占着便宜,免得就如那狗皮膏药扒都扒不下来。
“娘那里就不给了。”桃花闷声闷气道,“皂果子日日都要使用,若是送去杏花村,大嫂肯定要追问我是在哪儿摘的,她那性子,定会叫我多摘些来。”搞不好日后钱家的皂果子都要叫她包揽了,就大嫂那抠门性子,十五个皂果子便能卖一文钱,她若是知晓皂果树在哪里,怕是恨不得缠上她,把树给薅秃去镇上卖银钱。
说起孙氏夫妻俩都倍感糟心,立马止住话题,不再说这事儿。
卫大虎抓了五条鱼,桃花把他换下来的衣裳仔仔细细搓洗了一遍,然后没再耽搁,卫大虎带着桃花去看了那棵皂果树,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上头结满了皂果子,一串枝丫上面便是密密麻麻的皂果子,桃花看得欣喜不已。不管是能吃的还是能用的,只要是在山里瞧见的无主之物,又只有他们知晓,她心里头就高兴的不得了,有种捡了大便宜喜悦。
“下山的时候摘些回家,日后也不必再买皂角了,有皂果子使,一年下来能省不少铜板呢。”一个十口之家,每日换下来的衣裳多,便是省着用,一次也得用上两三个皂果子,若是不知晓哪里有皂果树,一年下来仅是买皂果子的铜板便不知花去多少。
村里还罢,没事儿去山里头转转总能找到些,那些住在镇上的人家才是,吃喝拉撒穿住洗,就没有哪一样不花钱,便是日日都在外头做活计,日子也过得紧巴抠搜。
“皂果子得和毛桃子分开装,这东西有毒,若是不防备叫小娃子塞进嘴里,怕是得闹出事来。”卫大虎想到她要摘拐枣给鸭蛋鹅蛋吃,小娃子家懂个啥,这皂果子长得和寻常小黄果没啥区别,大人认得,小娃子贪嘴哪管那么多,见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明日摘的时候最好是分开,怕的便是不小心掺和进去,回头闹出啥事来,那才是真是好心办坏事。
桃花连连点头:“是得分开放。”
皂果树在另一个方向,卫大虎带着桃花走在杂草横生的陌生小路上,她仔细观察四周,把这条路记在心里。因小虎不在,她手头依旧撇了根树枝拿着,走一步就抽打一下草丛,她怕蛇,便是一头野猪在她面前,只要大虎在身旁,她都不会害怕。可若是草丛里钻出一条蛇来,便是大虎在身旁也是不好使的。
万幸,这一路很安全,啥都没钻出来。
回到老屋时,天色已暗沉下来。
爹已经回来了,在院子里架起了火堆,上头正烤着三只兔子。小虎趴在一旁,鼻头时不时耸动几下,瞧着是在嗅烤兔的肉香味儿。
“汪!”小虎摇着尾巴跑过来贴贴,见卫大虎手头拎着几条已经拾掇好的鱼,它跳起来试图张嘴去咬鱼尾巴,被他拎着鱼上上下下逗了半晌。
卫老头见他闲的发慌又逗小虎耍,骂道:“还不赶紧把鱼烤上,你是不饿咋地?”
“咋不饿,都快饿得走不动道了。”卫大虎咧嘴乐,有爹在,他今儿当起了甩手掌柜,爹烤鱼烤兔烤鸡的手艺可比他强多了,他把小虎的脑袋推开,这小东西也不知道啥德行,对鱼尾巴这般情有独钟,老趁人不注意上嘴咬。他找了树杈子把鱼插上,然后便递给了爹,“今夜就劳累您老人家动手了,我进屋擦点药粉,待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回来,晚间你也擦擦身子,把药粉撒上。”
“多了不起的伤口,还用药粉,我被熊瞎子拍断腿都没撒药粉,你破点皮就要撒药粉了。”卫老头骂咧,接过他递来的鱼,和野兔一道架在火上烤。
“所以您瘸了不是。”卫大虎戳起他老子的肺管子是半点不口软,气得卫老头很想把手头的鱼丢他脸上。
“你怎么说话呢!”
“说您老能忍,您能忍我不能啊,我肩膀疼忍不了一点,就要撒药粉!”卫大虎哈哈笑了两声,不敢再待外头,进屋找媳妇撒药粉了。
不过他爹也没说错,别说肩上磨破点皮,便是便削掉半块肉,那都不带撒药粉的,何况是磨破点皮。不过这咋说呢,成了亲的男人有媳妇疼都变得娇气了,甭管是媳妇的眼泪,还是她担心的眼神,卫大虎都受不了半点,媳妇叫撒药粉,那就撒啊,墨迹啥。
听婆娘话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卫大虎进屋把衣裳一脱,坐在床头叫媳妇帮他,问就是肩膀后背看不见,不方便。
桃花可没他那般多的花花心思,她拿着瓶子,认真仔细地把他磨出血的地方撒上药粉,这药贵是真贵,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本就磨破了皮,又被粗糙的衣裳反复摩擦着,皮肉上不但在流血,甚至在流黄水,瞧着很是严重。
但这药粉一撒上去,血立马止住了。
桃花见此心疼的紧,不是心疼药粉,是心疼自个男人的肩背,又红又肿,瞧着骇人得很,不晓得有多疼。她便是脚底磨破一个小水泡都疼得不行,何况他这肩背,都没一处好的地方了。
“这几日注意着些,别叫衣裳磨到破皮的地儿,反反复复摩擦着好不了。”桃花拧着眉叮嘱,大虎火气旺,这段日子虽然天冷了下来,但他还穿着夏日的衣裳,粗布麻衣本就糙得很,再磨到伤口,也不知多久才能彻底好全。
他许是不在意这点连伤都算不上的破皮口子,桃花却是心疼得不行。
“媳妇别皱眉,我没事儿,我不穿衣裳便是,不摩擦,过两日就好了,别担心。”卫大虎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见不得她不开心。
“你好好的。”桃花攥着他的手掌,紧紧的。
“嗯。”卫大把她揽在怀里搂了搂。
他真就不穿衣裳了,撒完药粉就打赤膊,去灶房拎了水桶便去小溪边打水。他原本还想抗个水缸的,没敢,媳妇就站在屋檐下虎视眈眈,他半点不敢知错偏要犯,老实得很,宁愿多走两趟。
来回三四趟才把水缸装满,兔和鱼都烤好了,一家三口加上一条小狗子围在火堆旁,家中有一老一少两个猎户,在这深山老林里,最不缺的反而就是各种肉食,连小虎都分到了一条兔腿,可谓被偏爱得很明显。
桃花吃了一个兔腿一条鱼,骨头她丢给小虎,小虎啃完被分到的兔腿,它吃了大肉也不嫌弃兔骨头和鱼骨头,,头哼哧哼哧吃得很是带劲儿。
狗子虽小,牙口和胃口都不差呢。
爹烤的兔子比上回大虎烤的还要好吃些,也是外皮焦脆,里头肉质鲜嫩,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但桃花吃着就是感觉爹烤的要更香些,当然她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若是叫大虎知晓,定会追缠着她问哪儿不同,他烤的野兔咋就没爹烤的好吃,定会磨缠人。
桃花擦着油滋滋的嘴巴想,她可真是有福气啊,都开始嫌只吃肉腻歪,开始想念脆口的凉拌野菜了。
以前顿顿吃野菜,闻着隔壁传来的肉香,口水都能留下来,半夜睡着还能惦记着,早晨醒来一抹嘴,全是口水。
如今日日吃大肉,却开始念起没滋美味的野菜了。
吃完饭,用不着咋收拾,骨头都被小虎包圆了,只需把火堆熄了便行。
桃花把之前大虎在外头薅的松针树叶铺地上,把从山下带上来的褥子和席子铺在上面,虽是聊胜于无,也总比直接把席子铺在冰凉的地上要好,至少没那么硬和凉。
侧屋的床板子上回给拆出去当柴火烧了,爹睡主屋,今夜他们小两口只能打地铺将就一晚。铺好床,桃花把装在背篓里的被子拿出来放上头,虽是简陋了些,但也只能如此了。
卫大虎给爹上完药出来,用剩下的松针干树叶给小虎圈了临时狗窝。要不说它这名儿取得好,这个家无论是卫老头还是卫大虎桃花,对它都稀罕得很,有啥吃的都会省一嘴给它,自个还用柴火打地铺呢,却不忘给它也圈个狗窝,担心它晚间趴地上小肚子会凉。
关上堂屋门,用扁担把门别好,爹那屋的门也关上了,隔着门都能听见震天响的鼾声。卫大虎回了屋,把门关的严严实实,还用背篓抵着,桃花见此眉心一跳。
卫大虎听媳妇话,不让粗糙的衣裳磨到破皮的肉,故而他上完药就没穿衣裳,一身腱子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健壮的地儿。卫大虎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桃花原本还感觉冷,他整个人一进来,就犹如一团火气,连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
卫大虎没说话,就这般直勾勾盯着媳妇,桃花见此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又想那事儿了。
她脸蛋一红,伸手推他,小声道:“今晚不行。”
“为啥?”卫大虎长臂一捞就把媳妇搂到了怀里来,桃花本来防着呢,但她哪是他的对手,眨个眼的功夫人就滚到了他怀里。卫大虎搂着媳妇坐了起来,因着这个举动,桃花也跟着坐直,不过卫大虎坐的是铺满松针树叶的席子,她坐的是危险地界。
这番触不及防来了个碰撞,俩人都有点愣住了,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