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听见身后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花无喜。
“你要走了?”
花无喜在细雨中拢着手走着,宽大的衣袍在细雨泽风中随着芋叶一同翻飞不止。
“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很没有仪式感的人。”
花无喜边走边说着。
“就像当初在南衣城中杀我一样。那条巷子选得太粗糙,那个时间也并不美妙。所以我说你这个地方挑得很好,人间风雨凄迷,大泽芋海翻涌,天地一线之中,我在另一头向你走来。”
花无喜看着眼前的芋海,轻声说道:“这样才好。”
但也许还不够好,花无喜站在芋海边却是歪头继续看着。
南岛轻声笑着,看着犹豫的花无喜,说道:“莫非这样还不够?”
花无喜轻声说道:“是的。”
南岛撑着伞,握着剑,回头看向南衣城方向,看了很久,而后缓缓说道:“也许可以走进芋海中。”
“这些芋叶很高,人一走进去便会消失不见,往常还可以看见芋叶翻动来寻找他人的踪迹,但是今日有风也有雨。就像你说的那样,风雨凄迷,芋海翻涌。看不见再到看得见,也许更有一种韵味。”
花无喜很是认真的听着,也在思考着,而后向着芋海中走去。
南岛看着花无喜消失在芋叶下的身影,又回头看着南衣城方向,静静地看了很久,而后同样撑着伞荡开芋叶,向着更为远离的方向而去。
二人没入芋海之中。
如同入海。
消失在了那些芋叶翻动的波涛之中。
......
陈怀风坐在墓山之上,却是有些心神不宁地睁开了眼睛。
转头看向云梦泽方向,坐在那些万千墓碑前长久地蹙着眉头。
而后膝头枸杞剑.....师兄剑化作剑光落向人间园林之中。
有个瞌睡未醒的小少年胡芦被剑光带上了墓山,还沉浸在又懒又强的美梦中的胡芦睁眼便看到了陈怀风,觉得这是一个吉利的兆头,于是闭上眼转过身去,打着哈欠说道:“师兄你一大早又做什么妖?”
陈怀风给胡芦脑袋来了一下,而后说道:“南方有些异样,你回去让张小鱼去城头看看。”
胡芦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碑下的陈怀风说道:“就是这样的事你就要把我从剑宗带过来?你和小鱼师兄不是嘎嘎强吗?你们就不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而后一个眼神交流,然后便把事情交待了吗?”
陈怀风倒没有再敲打胡芦的脑壳,但也没有和他多废话,只是让师兄剑再度化作剑光,将葫芦送回了剑宗之中。
而后继续看着云梦泽方向。
怀中那帘风雨道术蠢蠢欲动。
.......
胡芦看着自己又回到了剑宗之中,叹息一声,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向着一池而去。
丛心已经回到了树屋之中。
一池清溪中只有张小鱼在那里坐着。
胡芦还没有开口,张小鱼便已经睁开了眼,转头看着他说道:“师兄要你来做什么?”
胡芦听见张小鱼的这句话,心想,我就说你们肯定是可以你看我我看你的,估计就是看我睡得太香了,心里不爽才把我叫醒。
心中腹诽归腹诽,胡芦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陈怀风的话告诉了张小鱼。
张小鱼听完之后便看向了南方。
他在这片剑意清溪之中恢复伤势,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五感收敛状态,自然不会察觉到太多的东西。
“师兄便只说了这一句话?”
胡芦点着头,而后又补充道:“我看他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张小鱼轻声说道:“因为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大泽里也许有哪些存在。”
胡芦听见这句话,倒也没有继续瞌睡下去,看着张小鱼说道:“那怎么办?”
清溪一片水声,那些剑意缓缓沉寂下去,张小鱼从溪中站了起来,捂着嘴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平静地说道:“我先去看看。”
张小鱼背着空空的剑鞘走出了一池。
小少年胡芦便站在桃树下,颇为疑惑地看着张小鱼,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回头看着那条溪流好久,胡芦才想了起来。
因为张小鱼的姿态不对。
他应该一面张扬地咳嗽着,一面往清溪中吐着口水才对。
难道破个境,连心态都变
了?
胡芦站在一池中挠着头。
......
张小鱼并没有在意小胡芦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穿过细雨人间快速的来到了城南城头。
上面依旧有不少岭南剑修与人间大军协同驻守着,警惕地看着南方的那些雨幕。
来自悬薜院的明裕明先生一如谢先生与南岛所说的那样,同样长久地停驻在城头之上。
听见身后的风雨声,转头便看见了踏着风雨而来的张小鱼。
明先生并不惊讶于张小鱼身上那些气息的改变。
昨晚南衣城满城红中剑来,明先生自然也是全程看到了的。
所以看着张小鱼背着剑鞘出现在城头,明先生也只是说了一句。
“入大道了?”
张小鱼点了点头。
而后停在了墙边,远远地眺望着大泽之中的那片青山。
明先生站在张小鱼身旁,看了许久,缓缓说道:“你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张小鱼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那身白衣,而后轻声说道:“也许是因为站得高了,要想的东西也多了,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嘻嘻哈哈地走在人间。”
明先生在雨中静静地站着,而后却是问了一个似乎不是很妥当的问题。
“山河观与剑宗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南衣城的人有时候会直接忽略掉人间剑宗之前的人间二字,也许是因为他们本就在人间,无须过度强调,也许是因为凤栖岭周边,人间剑宗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