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村修建耗时最长的学堂是在初雪的前一天落成的,这也意味着,初雪降临之时,宋家村的每户人家都住进了翘首以盼的青砖大瓦房。
历来初雪的早上都是寂静中添着几分悲凉,妇人们窝在家里围着火盆做针线活,顺便揪着玩雪回来冻到手脚冰凉、脸色通红的孩子们,烤干经不起折腾的旧棉衣。
男人们则拿着扫把和木头,清扫门前和屋顶的积雪,修补漏风的土墙,兴许还要帮着不幸的人家抢修房屋、收敛尸身。
可今年的宋家村,大有不同。
“快啊!黑蛋儿,你快点,我们要输啦!”
“小花花,你坐稳些,手扶好前面的把手,我要加速啦!”
“快些!再跑快些!”
“金宝加油,小梅加油!”
“冲啊!冲啊!”
“咯咯咯咯……”
……
天才刚亮。
期待了一宿的孩子们都不用谁招呼,就不约而同的抱上家里的长条凳聚集到了村子里的水泥路上。
也不知他们是跟谁学的法子,先是将大人扫在一块儿的积雪用脸盆装起来全部倒在挑选的路段上,然后将长条凳正面朝下平放在雪路上。
十多个人从后面推着凳子来来回回的跑,直到把松松垮垮的积雪压的光滑平整后,就开始畅快的玩耍起来。
孩子们两两一组,一个人坐在倒放的凳子上面,一个人在后面推,刚开始跟着洛栖云来宋家村的几个孩子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疯玩儿的金宝和姜树他们影响,逐渐沉浸其中。
几趟轮流下来,一个个儿明明累的气喘吁吁,却仍旧乐此不疲,甚至还玩出花样,比起赛来。
叽叽喳喳的笑闹声顺着冬日的寒风,在漫天纷扬的雪花中传遍宋家村的每个角落,连带着正在忙碌的大人们听罢,脸上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因着村里都盖了新房,乔迁宴都办不过来,所以大家一致决定,与其浪费银钱又浪费时间,不如待村里所有的房子都建成,再挑选个吉日,举村同庆。
因着梅神婆的名声近来越发响亮,所以学堂建成那日,老族长专门派了宋永德去大柳村找梅神婆算日子,然后便将时间定在了今日。
“别说那个老神婆还真有两把刷子,”三叔祖啧啧称奇,转头看向四叔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
不等四叔祖开口,三叔祖便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瑞雪兆丰年,哈哈哈哈,明年定是好年景!”
“那可不,早上出门的时候雪都盖到脚背了,”四叔祖也跟着乐呵,“我瞧着到腊月底,还得再厚几寸!”
六叔祖笑着接话,“老话说得好,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我也不贪心,能日日吃上白馒头就行!”
“老六你这还不叫贪心啊,要不你去跟城里头的王地主说说呗,”五叔祖跟他开玩笑,“让他把地主的位置让给你坐坐,到时候别说馒头,你天天想吃肉都成!”
“我要是成了地主啊,”六叔祖跟五叔祖斗嘴,“我就天天蹲你家大门口吃馒头夹肉,馋哭你!”
“老五老六,你们那都不靠谱,”三叔祖背着手神神秘秘,“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想不想听?”
几人来了兴趣,凑过去发问,“什么主意?”
“我的主意啊,就是老六你去把梅神婆迎回家来,日常早晚三柱香供着,”三叔祖玩笑,“到时候别说当地主,说不定梅神婆还能给你算个官运出来嘞!”
六叔祖听罢脸都红了,不是羞的,而是吓的,前些时日有个开绸缎庄的李老爷出门做生意,因着最近生意遇到了点问题,所以临出发前来找梅神婆卜卦,想看看此行是否顺利。
梅神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让李老爷去给三清像上炷香,可李老爷上香的时候却不小心把梅神婆的香炉打坏了。
李老爷赶忙给三清道歉,并保证会赔个更好的,梅神婆却大惊道,炉同路,换炉就是换路,而香炉磕坏了西北角,这就寓意着李老爷要走的路西北角会出问题,让他换条路而行。
当时李老爷半信半疑,但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纠结过后她还是选择听从梅神婆的建议。
后来他回程的时候他才听说,他换掉的那条路突然塌方了,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伤了好几个人,落石头的那座山就在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