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快起来吧,”他看向孩子们,温声道,“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只不过,拜师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孩子们欢欢喜喜的就要起身,但小栓子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正经的师徒是要行过正式的拜师才算,而整个拜师分为正衣冠、拜师礼、净手净心、开笔礼和祈福赐名五步。
衣冠他们提前整理过了,拜师礼也呈了,旁边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水盆,最中间的托盘里还放着朱笔。
按老族长教他们的步骤,其中拜师礼环节除了要呈拜师礼和拜孔圣人像,还要正式给先生行叩拜大礼,定下师生名分,可宋不辞却压根没有提及这些的意思。
“先生,”小栓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不打算收我们为弟子吗?”
原本已经起身的孩子们听得小栓子的问话,当即便又“噗通”跪了回去!
黑蛋儿慌张开口,“先生,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冬花也紧张的问道,“或者是我们哪里没有做到位?”
“先生,”月牙儿目露愧疚和担忧,“您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
“先生……”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猜测着,一个个紧张万分,底下的大人闻言纷纷表态。
李翠萍高声道,“小五,可是大牛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只管告诉嫂子,嫂子收拾他!”
“对,”虎子娘接话,“孩子们做的不好的地儿你只管说,我们回去就收拾他们!”
其他家长也如是接话!
宋不辞连忙摇头,“大家误会了,他们都很好,也并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只是若要他们正经拜我为师,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
大家不是很能理解!
“你把孩子们教的这样好,能写会读,还会数数,再没有比你更适合教他们的人了!”
见证过孩子们用心的宋安忍不住替孩子们说情,“小五,其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拜师礼,只是那天跟白聪打架的时候将桂圆给弄丢了,他们又没有多余的铜板再买,这才耽搁了。”
土生叔爷接话,“这事我能作证,小五,那桂圆是你昨儿去府城后,金宝他们几个用上次白家赔给他们的铜板凑给我,托我从城里带回来的。”
“我不是……”
宋不辞话未说完,宋永德先开了口,“按理说孩子们跟着你读书的那天就该拜师,但那时候家里光景不好耽搁了,后头也怪我们不长心,竟再没想起来。”
宋永德看向宋不辞道,“小五,今日便先这样,下来我挑个黄道吉日,让大家亲自领着孩子上门,再正式向你拜师。”
“永德叔。”
宋不辞摇头,“我并不是讲究这个。”
老族长闻言疑惑道,“那是?”
“族长爷爷,各位族亲。”
宋不辞看着大家解释,“非是黑蛋儿他们做错了事,也非是他们天赋欠佳,更不是我讲究仪式过程,所以才不肯收下他们。”
“首先,他们中或多或少都在某方面有些天赋,将来未必不能走的更远,如此他们更需要有才学有远见的老师去因材施教,费心指点。”
“大靖虽没有学子只能有一个师傅的规定,但若是给他们早早定下了与我正式的师徒名分,他们日后便很难再寻到博学多才、不吝指教的师傅了。”
小主,
毕竟,若是有才之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傲气,又不是天下只有这些孩子有天赋,他们做什么非要和别人抢或者共享徒弟?
普通村民或许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宋大山和宋永德等人却是能瞬间明悟。
至于老族长,他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意味,只是从前没想到宋不辞对孩子们的评价或者说期望如此之高。
另外,老族长的确也有私心,人心易变,但若是定下了正式的师徒名分,哪怕宋家村其他人或者这些孩子,日后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至少有师傅的名头压着,他们总归会有所顾忌,宋不辞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至于孤立无援,所以他才默许,甚至是推动了孩子们的行为。
“我与他们本就是嫡亲的族亲,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看顾于他们,教他们的时候更不会藏私,所以没必要浪费这个名分将我们绑在一起。”
宋不辞不知老族长的用心良苦,他语重心长,“在内他们只需将我当成普通的先生,在外我就是他们的族中长辈,这其实就是最好的。”
“嗨!”
宋大河是个聪明人,即使刚刚没想通,现在也能咂摸出味儿来,他摆手,“小五,我家大牛不是什么读书的好料子,我也不指望他去靠科举,能跟着你识字算数就成!”
李翠萍不懂那些,只顺着自己男人的话往下说,“对,咱们要求不高,所以该拜师还是拜师,礼不能少!”
“大牛黑蛋儿他们这些男孩子可以科举入仕,月牙儿和小梅他们却是不必。”
宋大山罕见发言,“再过两年她们便不好多跟你接触,可若是定下了师徒的名分,日后别人也没得挑理。”
孩子们小,忘性大,有了名分她们才能更好记住宋不辞的恩情。
当然,宋大山也有自己的私心,同是宋不辞的学生,月牙儿她们未必比黑蛋儿他们差。
可日后黑蛋儿他们可能功名在身、入朝为官,月牙儿她们却或许只能眼巴巴看着,恨所学无用,恨怀才不遇。
所以他希望宋不辞能收下她们,有了名分的牵绊,以宋不辞的心性和才智,怎么也能带着她们走出条路来!
眼看其他人也要跟着开口,宋不辞赶忙道,“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宋不辞状似腼腆的开口,“我而今不过十岁,还只是童生,给大家启蒙担个夫子的名头便罢了,若是正正经收了徒弟,人人皆知我是他们族兄,还厚颜占他们师位,其他读书人该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族长皱眉,他倒是没想到这茬!
“再者,我自身也还需老师教导,随着他们年纪增长,我能教他们的东西就不多了,其他的还得请专业的夫子来书塾,免得白担了名头。”
“至于小梅和月牙儿她们,”宋不辞直言,“等书塾建起来,我也有给她们请女先生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