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军中火器发展和常规军力的发展一直有一些争论,意见并不完全统一。火器的威力没有人否认,但李徽大力发展火器,缩编普通兵马的比例的做法是受到了质疑的。
周澈便曾说过,火器固然要发展,但是不能太过倚重火器。火器耗费财力太甚,负担太重。且现阶段的火器射程威力也有限,可辅助用之,不可作为主力。马步军种还是主流,关键时候还是人靠得住。必须要强化兵马的训练和基本作战技能,而不能将宝押在火器上。
周澈的看法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确实,东府军近些年来在火器上投入太多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其他兵种的发展。那当然是因为李徽的缘故。
李徽一直认为,火器代表未来的方向,没有理由不大力发展。在军中火器兵种的比例要提高,便是提高战斗力。他倒也并不否认需要提高基本的士兵作战素质,不能因为有了火器而荒废训练和技能。但是,正是因为这种指导思想,导致了东府军中重火器轻冷兵器的风气的形成。
一个简单的例子便是,东府军兵士以能够配备火器为荣耀,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兵种上的优越感。有了火器之后,火器兵种也确实对基本作战技能的训练有了一定的冲击。军中标兵的评比中的规则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之前是身体素质和战场搏杀技能的比拼,如今多了火器的精准射击和装弹速度等新的标准,这可比练成武技杀敌要简单的多了。
虽则这些事情并没有严重到影响整体战斗力的程度,但一些潜移默化之处的改变还是在东府军中产生了影响。
在数次战斗之中,火器展现了强大的威力,所向披靡。这多少压制了这些争论。而全军上下对于火器的依赖和自信也到了顶峰。不光李徽认为火器可以包打一切,甚至兵士们也对火器有着极高的盲目信任。
今日战场之上,当发现火器并不能阻挡敌人的时候,产生了慌乱情绪和措手不及的情形,导致了战斗混乱,差点失守。
这不是火器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李徽的态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李徽醒悟到这一点之后,说责任在他,倒也不是自谦之语。
李徽意识到了,起码在火器火药的制作改进工艺精进之前,绝不能过于依赖火器。如果说火器火药有一天已经强大到不会连几层藤甲都能抵挡的地步的话,那么便是火器真正的时代来临了。眼下这个过渡时期,自己过于激进,人为拔高火器的高度,那会适得其反。
“主公勿要这么说。此次其实非火器不能建功,而是对方早有准备。要说失误,那是策略上的失误。我东府军火器天下闻名,别人对我们进行钻研防范也是情理之中。别说慕容垂了,今后遭遇其他兵马,也要考虑到这一点。这一次,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这倒不是主公之过。火器之威,人所共知。今日若非火器凶猛,未必能够顶得住。”朱超石沉声道。
“是啊是啊,这不是主公的错。枪打出头鸟,不知多少人忌惮我东府军火器的威力,想办法应对呢。这不足为奇。”郑子龙也道。
众将纷纷点头。其实今日要说失误,其实也没有什么失误。只是被针对了之后,发生了一些混乱,将士们措手不及罢了。
李徽点头道:“这个问题回头我们再详细讨论,这件事值得我好好的反思。眼下我想要和诸位商议的是下一步的动作。燕军虽然败退,但依旧屯兵城下。我想,慕容垂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他们休整之后,必然还要来攻。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众将嗡嗡议论了一番。朱超石上前拱手道:“主公,未将认为,燕军必然是因为盔甲的问题不得不退,他们必要更换甲胄,以免遭受火攻。眼下燕军暂不能进攻,因为没有更换甲胄之前攻城,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若给他们时间调换盔甲成功,他们一定会卷士重来。眼下这个时机很难得,趁着他们新败,且盔甲尚未更换,我们当主动进攻,给他们致命的打击,绝不能让他们缓过气来。再败一场,燕军士气必然崩溃,可定大局。”
众将一听,纷纷摇头。
“主公,超石之言固然有理,但是,主动进攻,是否过于冒险。敌众我寡,守城为最为妥当的做法。若出城进攻,恐是不明智的做法。”朱龄石开口道。
朱龄石的话也是众人心中所想。放弃城池之固,主动出城进攻,也许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有违兵法之道。恐怕对方巴不得己方这么做。
“兄长所言虽然有理,但要视情形而定。我军今日虽有重大伤亡,但和燕军比较,尚可接受。燕军今日一战死伤逾万,又被发现盔甲的弱点,必然一时无措。此刻进攻,对方必然无力应对。况且,对方笃定我军不敢出击,故无此虑。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恰恰会打乱对方的计划。反而令他们难以应对。倘若诸位都以为此举甚为冒险的话,我愿领军五干,突袭敌营。主公和诸位可观其效而决之。”朱超石沉声道。
朱龄石喝道:“超石,休要意气用事,这是商议大事,可不是好勇斗气的时候。”
朱超石道:“兄长,我不是好勇斗狠意气用事,我是真的认为要主动出击啊。兄长不要想歪了。我何曾有过冲动行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