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后厅之中,李徽盛情招待谢汪入席。席上菜肴确实丰盛,确实熊掌和鱼兼有。李徽殷勤劝酒,两人很快喝了五六杯酒下肚。
酒水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李徽询问了谢家在京城的人员,以及谢瑶在会稽的一些情形,谢汪一一回答。
“让弘度挂心了。家中众人都好,各自都很安康。家中几名小辈去年也中正入仕,虽无大才,但终究还堪用。当然了,和以前四伯和幼度堂兄在时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我们还能祈求什么呢?我谢家尚在,便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李徽沉吟点头。听谢汪说这些话,倒有些毫无心气的感觉。不用说,谢家衰落之后,再不复当日辉煌。谢汪在京城感受定然极为强烈,所以话语之中,颇多感慨。
“只要一家人都平安便好。我就担心你们在京城受别人欺负。我听说,有人提出要你们搬出乌衣巷大宅,说谢氏已经不够资格住在乌衣巷,是么?”李徽沉声道。
“此事弘度怎知?呵呵,这也没什么。其实我们想过要搬出乌衣巷的。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的子弟说话难听,那也没什么。谁叫他们如今受朝廷器重呢。其实我提出过搬出乌衣巷的,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会稽王得知此事之后断然阻止。他说,陈郡谢氏乃大晋功勋之族,若是搬出乌衣巷,世人岂不责怪朝廷势利眼,对陈郡谢氏不公么?所以便没有搬走。”谢汪回答道。
李徽微微点头。司马道子倒是会做人,他这么做看似是有人情味,其实应该是不想得罪谢氏以及相关的一系列人。可能也忌惮自己会因此不满。毕竟自己和谢氏之间的关系他很清楚,否则也不会每次到徐州的差事,都让谢汪前来。他就是要打情感牌而已。
“世态炎凉,这些人凉薄之极。当年四叔在时,门庭若市,无不趋炎。如今却又是另一幅嘴脸,当真令人不齿。不过,明度。你谢氏靠的不是一座宅子或者是什么官职而名闻天下。靠的是你谢家的底蕴,靠的是你们谢氏子弟的素质。当年我曾同顾家东翁探讨过家族兴衰的问题。至今我还是认同他的观点。世家大族,兴衰起落其实不足为奇,难的是盛时不骄,衰时不馁。永远保持家族所传之优良品质,厚积薄发,终有重新崛起之时。切忌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看似投机有益,实则崩溃更速,乃至彻底湮灭。保持自我,保持定力,坚持真善,饱学多技,方可长盛不衰。”李徽道。
谢汪举杯赞道:“弘度金玉良言,我甚为赞同。敬弘度一杯。”
两人喝了酒,谢汪笑道:“这话我得跟瑗度去说。他才是我谢家家主。要他明白这道理才是。”
李徽笑道:“那还不是一样。家族兴盛,不能靠一个人。家族齐心共进才成。对了,瑗度那里如何了?数月以来,都无消息了。去年冬天他还和我通信的。开春之后,怎不写信给我了?”
谢汪道:“弘度有所不知,谢瑶今年春天出兵去会稽东海之上的岛屿剿灭孙恩教匪去了。十多日前,我才接到他的来信,说他教匪刚刚结束。”
李徽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几个月他都在海上剿匪?难怪音讯不通。那孙恩一伙有什么好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