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北府军旧将士不可谓不英勇。尽管他们已经脱离了北府军的名号数年,也背叛了他们曾经的统帅。这么多年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在自责和颓废之中度日,怨恨刘牢之将他们的荣誉变成了耻辱。
但是,他们终究是曾经的英勇之师,曾经北府军的一些优良的品质尚未丢弃,尤其是在战场上。他们心中更渴望能够像当年在北府军中作战一样,充满信心,所向披靡,找回曾经的荣耀和辉煌。
此次作战,刘牢之抓住了这一点,战前动员便祭出了北府军的名头,此刻更是以北府军的英名激励手下,让这些人重新燃起了斗志和勇气。
然而,他们却忘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当年七拼八凑的秦军。不是被驱使而来的乌合之众。夏口城中,守军四万。桓玄挟攻灭杨佺期和殷仲堪之威,兵马斗志昂扬。更重要的是,夏口城城墙上大量的弓箭手早已等着他们冲锋的那一刻。
为了防御夏口城,光是弓箭手,城墙上便有一万多人。尚有大量的弓箭手作为轮换。之前刘牢之的消耗只让城头弓箭手损失了数百人而已。倘若无限期的消耗下去,或许有用,但现在,这样的消耗根本不影响战斗力。
见对方发动冲锋,城头上万弓箭手立刻开始放箭。长数里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弓箭手。刘牢之已经让兵马阵型极为松散,且兵士们都携带盾牌冲锋,又组成盾阵推进,但在如乌云压顶般的弓箭手的密集射击下,死伤之惨重可想而知。
无数箭支不间断的倾泻在城下,箭支倒是还能够用盾牌抵挡一部分,但床子弩的劲弩可不是盾牌所能抵挡的。数以百计的劲弩将阵型射穿,将盾牌射成齑粉,将进攻方士兵钉在地面上。
短短数十步的冲锋距离,城下留下了数以干计的尸体和无数受伤嚎叫的兵士。地面上都被箭支覆盖之后,像是长满了长草的荒野,插满了箭支。
刘牢之挥着长刀冲锋,箭雨被他用长刀磕碰飞舞,就像在密集的荆棘丛林之中前进,需要披荆斩棘开辟出通道来。他的身边本来有大量的兵士跟随,但是奔行之际,身旁的兵士纷纷中箭倒地,人数越来越少。
刘牢之无暇顾及这些,他此刻只想着快速冲到城下,杀上城头。他知道,任何的犹豫和停留都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曾经在北府军中进攻的时候一样,到了这种时候,便是意志的考验。越是怕死,便越是会死。
终于,刘牢之冲到了城下,进入了射击的死角。
“无忌,架设云梯,攻城!”刘牢之将长刀咬在口中,做好了登城的准备。但是身边无人回答。
“无忌,无忌何在?混账东西。”刘牢之喝骂道。
“将军,何将军他……他中箭了,倒在来路上。”身旁一名将领大声回答道。
刘牢之脑子嗡然一声,怒道:“怎么会?无忌他怎样了?”
“有兄弟将他救下去了,此刻生死未知。将军,我们的人死伤太多了,还攻城么?”那将领叫道。
“攻,当然攻。架云梯。传令,猛攻。”刘牢之吼道。
付出大量的伤亡之后,刘牢之和司马尚之的两万兵马中的一万六干余人冲到了城下。云梯竖起,展开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