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王坦之道。
众人皱眉思索,也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桓温拜祭先帝陵墓,乃是做给天下人看,表明他桓温是忠于大晋的忠臣。这是收买人心之举。紧接着,他没有发兵城下,而是要见谢公和王公,说有事相询,说问清楚了便可撤兵回姑塾,这便是造势,让朝廷上下和天下百姓认为他并无其他企图。倘若谢公和王公不去,是否可以理解为,桓温大军不退,是因为谢公和王公没去向他解释一些事情?那么造成的压力和危机岂非是谢公和王公之过了?”李徽轻声道。
“哎呦,还真是如此。”厅中有人恍然道。
“更进一步的去想这件事,在下认为桓大司马想要问的恐怕便是遗诏这件事。倘若谢公和王公拒不前往,是否也可以被桓温视为是心中有鬼,不敢前往解释呢?桓温是否可以大肆宣扬,将遗诏之事和谢公王公联系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他便有了攻入京城的充分理由。对天下百姓士族也有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更是达到了他师出有名的目的了。”李徽沉声道。
众人头皮发麻。李徽所想的这些都是他们没有考虑到的。这是心理和谋略上的博弈,一般人是很难想的这么深的。但其实有人说出来之后,却又觉得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袒露在阳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明了。
桓温驻军新亭……拜祭司马昱陵墓……上奏朝廷邀谢安王坦之前往……京城中关于遗诏的种种流言……奏折上言明问清楚了京城的事情便撤兵回姑塾。这种种的一切,正是一条极为清晰的脉络。这很显然是桓温一步步的计划。
他要占据道德上的制高点,要师出有名,既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又不愿天下大乱,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这正是桓温一直以来的矛盾心理,既要又要,想要顺其自然两全其美的心态的表现。
“这个计划定是郗超想出来的,除了他,没人会有这般心思艰深,行事缜密。”谢玄沉声道。
谢石大声道:“管他什么谋划,我们不搭理便是了,就是不去。他要攻城,便决一死战。”
谢安皱眉苦笑道:“谢石,那岂非是天下大乱?那不是我们想要的。而且,反倒被他占据了道理。别说京城百姓了,怕是陛下都会认为是我谢安的错?”
谢石道:“可是去了不是送死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谢安微笑看着李徽道:“你觉得他会杀了老夫和文度么?”
李徽皱眉沉吟道:“我不知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谢安道:“但是你还是认为老夫会去?明知结果不可预测,你认为老夫还是会去?”
李徽道:“在下的猜测是基于对谢公的了解,并非是对于凶险程度的判断。谢公胸怀天下,内心强大。当此大晋生死存亡之际,考虑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安危。所以,谢公会当仁不让,虽干万人吾往矣,虽九死其犹未悔。”
谢安闻言,纵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