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讶异道:“原来四叔知道,那为何还怪责李徽?”
谢安沉声道:“正因为知道郗超在背后捣鬼,才不能冲动,而是要稳住他。那王凝之明显受其蛊惑,若事情弄僵,王凝之很可能会被他蛊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稳住郗超,让他不至于狗急跳墙,我们便有更多的时间去应对此事。可是李徽这么一骂,老夫苦心尽废。”
谢玄皱眉道:“为什么要容忍他们?王凝之这么做,王公便不管么?王公动家法便是了,为何纵容他这么做?今晚王凝之何等的无礼,阿姐受了多大的委屈?叫我看,四叔,干脆你同王公摊牌。要求他处置王凝之那蠢货,做主解除了婚约。”
谢安冷声道:“然后呢?王凝之彻底倒向郗超?令所有的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那便连王凝之的左将军一并免了便是。陛下下旨免了他的官职,一了百了便是。我们也不必顾及什么名声,这种时候,何必计较一些虚名?”谢玄道。
谢安喝道:“蠢材。你能想到的,老夫想不到?王凝之的左将军已经没法免职了。老夫昨日和王公进宫,同陛下商谈免王凝之左将军之职,另任他人之事,陛下没有同意,将我们的建议驳回了。你知道么?”
“什么?四叔已经去见了陛下了?陛下居然驳回了?那是为什么?”谢玄惊讶道。
一旁的李徽闻言也甚为惊讶。
谢安叹了口气,轻声道:“那还用问么?陛下怕了。郗超定然威胁了陛下,陛下怕自己经历和先皇一样的遭遇,所以才如此。”
书房中一片沉默。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的情形甚为严峻。司马昱不肯下旨免王凝之的左将军之职,那显然是郗超预料到了谢安会免王凝之的职务这个举动。也就是说,郗超保住了王凝之的官职,王凝之岂不是更加的死心塌地?
“王公怎么说?他难道不能下狠心,整顿琅琊王家的秩序么?难怪王凝之今晚如此嚣张,当着王公的面言语无礼,原来是有恃无恐。”谢玄皱眉道。
谢安沉声道:“谢玄啊,你莫忘了,王彪之虽是琅琊王氏之主,但琅琊王氏一脉,王逸少的几个儿子他也不能随意处置啊。他也要考虑琅琊王氏的家族利益不是么?若他的行事激起王逸少一脉的反感,琅琊王氏内部不和,那是王彪之愿意看到的么?王逸少有七个儿子,为王氏中坚,若他们和王凝之一条心,王公当如何处置?再者,婚约在先,那确实是老夫和逸少当年定下的婚事,若违背婚约,出尔反尔的是我谢家啊。说出去,我们并不占理啊。”
书房中更是一片死寂。谢安说的也不无道理,王彪之不可能冒着琅琊王氏分崩离析的危险去强行解除婚约,处置王凝之。任何一个豪门大阀,不可能置家族利益于不顾,王彪之甚为琅琊王氏家主,更不可能这么做。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郗超使坏?王凝之可是领着中军左军兵马的啊。要是被郗超利用了,京城中军实力对比将失衡,甚至颠倒过来。那将是极为危险的事。四叔,你有办法应对么?”谢玄皱眉道。
谢安缓缓归座,沉思半晌道:“王凝之倒未必完全已经倒向郗超,他只是不忿和道蕴的婚事罢了。如果此事能解决,或可令他回心转意。所以……”
谢玄色变,上前躬身道:“四叔,莫非你要逼着阿姐嫁给他不成?”
谢安怒道:“什么叫逼着她嫁人?琅琊王氏,豪门大族。王凝之又是逸少之子,名门大族之后,精通书法,对道蕴又一往情深。这难道不是门当户对?”
谢玄道:“可是……”
谢安摆手道:“没什么可是。十年前,这门婚事便该完成了。更何况是现在的情形。”
李徽实在忍不住了,沉声道:“四叔,王凝之人品卑劣,已然显露无疑。你当真要让阿姐嫁给他么?阿姐为躲这门婚事,蹉跎十年花样年华,如今还要被迫嫁给他?那岂不是人间之大悲?四叔豁达明理之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真令人难以接受。”
谢安赫然起身,怒道:“放肆!李徽,你太放肆了,怎敢跟老夫这般说话?这件事有你说话的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