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笑道:“你先管管你自己,你六叔还轮不到你来管。”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徽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叔侄斗嘴,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来。谢家上下人等相处的氛围很轻松,可见谢家众人之间的亲情关系是浓郁的,是有爱的。这当然和人的性格有关,但更多的是和家风以及教养和心胸有关。
吴郡顾家便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家主顾淳如行尸走肉,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压抑之感。顾家给人的感觉便是等级森严,从未见过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和谢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实上,这也完全超乎李徽之前的固有认知。李徽在没见到谢安之前,以为他必是高冷而难以接近的。但其实眼前的谢安以及谢家众人,是有温度有爱的一群人。也许对外人并非如此,但自家人之间却是自在的。
谢玄大声道:“不管怎样,今日我是做东的,我是东家,便得由我说了算。这总不过分吧?四叔,你若是不听我这个东家的话,那么你做东便是。今日酒宴花费一共十六万钱,你全给了我,我便让贤。”
谢安笑着斥道:“谁要跟你抢这做东的位置?打算盘打到老夫头上了。你休想,一枚钱也没有。”
谢玄道:“好,四叔不肯出钱,便放弃了做东的权利。有谁想要做东?阿姐要做东么?十六万钱给我,我立刻让贤。”
谢玄向谢道韫伸出摊开的手掌。手指乱召,意思是:给钱,给钱!
谢道韫笑道:“你是想钱想疯了么?一文也没有。”
谢玄笑道:“好,阿姐放弃了,还有谁想要做东?交钱我便让贤。”
众谢家子弟一片哄笑之声,谁肯上他的当。
谢安抚须笑道:“你也莫耍花样了,没人会当这冤大头。谢玄啊谢玄,你也是越来越吝啬了。招待玄之的钱你都要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么?你那点花花肠子可莫以为没人知道。叫玄之笑话你呢。”
张玄笑道:“小谢是玩笑呢,他不是那样的人。”
谢玄道:“瞧瞧,知我者玄之。既然诸位都不肯做东,那我这个做东的可要发话了。我们光是喝酒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咱们热闹些,行些酒令如何?射覆,投壶,击鼓传花都可以。任选一样,谁输了便喝酒,或者是表演个技艺。先说好,不许谈玄论道,说些有的没的。今日是家宴,不必辩论,不必说那些让人伤脑子的话题。”
谢道韫抿嘴笑道:“自己没学识,还不许别人谈论。小玄,亏你还被人称为名士。”
谢玄笑道:“阿姐,跟你比,我便是不学无术之人。我可不想一会儿所有人都被你说的哑口无言。我倒是宁愿听你弹琴,也不想听你长篇大论。耳朵都起老茧了。”
谢道韫嗔道:“小玄,你作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