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即便最终不得不被贬离任,起码在这三年时间里,守住历阳郡守的位置,也是对大局有利的拖延。也许在这三年时间里,会有大局上的转机,或者有其他方面的转机。
王牧之只得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族叔的建议,因为他确实没有冒险的勇气和实力。既然如此,还不如求稳为上。虽然将来再评议的时候这件事肯定会被拿出来说的,这件事也绝对是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地的。
所以他加强了居巢县周边的封锁,派出大量府兵封锁官道和濡须河水路,如王彪之所言,既然居巢县是块烂疮疤,便控制住不让其溃烂外溢,也不失为一种守住局面的办法。
朝廷重置居巢县的消息,他是在十月底知晓的。吏部公文抵达后,王牧之有些不太明白朝廷的意思。难道朝廷不知道居巢县的事情?居然派官员前往赴任,这不是找死么?
但很快,族叔王彪之写来的密信便解释了一切。王彪之信上告诉王牧之,此次前往赴任的居巢县县令和县丞,乃是吴郡陆氏和顾氏子弟。吴郡士族集体投向桓氏,试图攀附桓温以谋求突破,对抗王谢大族。现在桓温北伐失败,气焰有所低落之时,正是要拿吴郡士族开刀,惩罚他们的时候。
吴郡陆氏和顾氏除非不接受吏部授官,以失去之后中正授官的资格为代价而拒绝此次任命。否则,他们便要付出代价。明知去居巢县任职是死路一条,他们也要派人前来。这便是给予他们的惩罚和报复。让吴郡士族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王牧之闻言恍然。他对此并不奇怪,眼下朝中局势愈发焦灼,桓温的野心几乎人人皆知。王谢诸族都在全力阻止。相互间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但是在外围以及各种方面的倾轧其实已经如火如荼。
只能说,吴郡士族这时候掺和进来,站在王谢庾氏的对立面上,若不予以警戒打击,岂能彰显王谢等大族之威。岂能警醒其他人。借着中正授官之事让陆氏和顾氏受到惩罚,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若他们执迷不悟,后续将有更多的手段对付他们。
在已经干系到大晋国祚,大晋命运前途的大事上,世家大族毫不手软。当然,那也同时干系着他们自身的巨大利益,干系着自身家族的生死存亡。
所以,当王牧之在历阳郡城见到陆展和李徽的时候,关于居巢县的事情,他什么也没说。并且最近流民聚集,居巢县城里有了流民武装的事情,他也只字不提。因为陆展和李徽两人,本就是去送死的。甚至极有可能他们自己的家族也是送他们去当送死鬼的。
这并非是王牧之心狠手辣,而是阵营不同,只能如此。虽然他其实也觉得这对陆展和李徽而言是不公平的。
陆展的死讯传来的时候,王牧之一点也不惊讶,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只是当时有些奇怪,那李徽居然不肯逃离,居然要留在居巢县。当日在历阳郡的时候,这李徽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的,他是想要逃走的。但现在,他可以逃走的时候却选择留了下来。这让王牧之甚为讶异。
但这无关紧要,这是他自己找死,也不干别人的事。他要自己派兵前往救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给李徽一个代理县令的任命,已经是王牧之能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