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府,正房。
昨日里还能带着新婚妻子,前去泛舟游湖的三皇子萧临渊,此时此刻面对御前传旨太监曹喜,躺在榻上,没有动弹的意思。
他淡声道:“请曹公公告诉父皇,儿臣病重,无力起身接旨,更没办法出关,望请恕罪。”
曹喜忍不住心中叹气。
殿下呀殿下,您就是想装病,好歹也装得像些吧。
谁家病重之人,气色好成这样的?
还有皇子妃,丝毫不见关切担忧之色,反倒是透着股心虚的意味,也没有请府医过来。
这谁能看不出来,三皇子是在装病呢?
欺君罔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偏偏这是皇帝亲儿子,又素来得太子看重。
曹喜就算看出来他是装病,也只能说一句殿下安心养病,然后转头回去复命。
等人走了,李芷兰总算松了口气,坐到床榻边:“夫君,你这样装病,真的没问题吗?”
萧临渊掀开被子,半坐起来,握着她的手牵引过去,把人带进怀里。
“让我去边关,肯定是二哥的主意,他什么想法,我也猜得到,无非是觉得我若是立下战功,也好为将来打算。”
李芷兰低声道:“太子殿下也是好意。”
“但我不想去。”
他垂眸,一吻落在她额发上,一贯以来寡言沉郁的人,此时竟也带了些不满。
“我方才新婚,陪夫人的时间都不到月余,他就让我去边关,当初他娶姜眠后,父皇让他去江南治水,他怎么不去呢。”
李芷兰一时无话了。
这倒也是。
她自然也舍不得自家夫君去边境的。
若是太子萧衡安听到了这话,必然要怒骂这弟弟。
他当初不去治水,那是因为储君未定,形势不明,离京是大忌。
万一让大哥占了先机,他岂不是白折腾这么多年。
所以他才不去的!
哪能是像他这么没出息,因为舍不得夫人不想出京立功!
不过就算萧衡安当面骂他,萧临渊也是不在乎的。
他自幼失母,在宫中时德妃虽然说是抚养他,但其实也是丢给宫人伺候照看。
生母地位低,父皇又不喜欢他,更不会来看望他,那些宫人自然待他也没有多上心。
兄弟姐妹们也不与他一道玩乐,唯一与他离得近的二哥,也是多指使他做事取乐。
所以年幼时,萧临渊的内心,一直是孤独的。
这也导致他对交友,以及亲情没什么诉求,日益沉默寡言。
他的心思也愈发孤僻了。
甚至于有人私底下说,三皇子莫不是个有些呆傻的,总是一句话不吭,也没什么情绪。
也正因此,他到了该出宫立府的年纪,也仍旧被明德帝忽视,幽居在宫中一隅,
他也懒得去管这事儿,没有府邸就没有吧。
这世界上,从前根本没有萧临渊在意的人。
大哥跟二哥争储君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哪怕二哥落败,他被牵连,无非也就是一死。
便是父皇驾崩了,他连哭都懒得哭。
但后来不一样了。
他在京中对芷兰一见倾心,就此念念不忘。
那以后,萧临渊就有了些微变化。
他开始严于驭下,不允许旁人泄露,以及窥探他心中之事。
也比从前开朗了些,学会了用面具遮掩自己真实的想法,能同旁人说笑沟通了,还得以让明德帝想起来这个儿子,安排他出宫立府。
但萧临渊的底色,仍旧是冷漠的。
他心中在乎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如今终于娶到了她,美中不足的是她已然忘了当年之约。
不过没关系,如今她是他的妻子,这就够了。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回忆往昔。
也正因此,他才不愿意去边境。
“对了夫君,明日我想回李家一趟。”
李芷兰抬眸看他:“眼下人人都说岑世子出事了,我昨日差人回李家,问询大姐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