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料到,他们还没有出门,就被狠狠地打脸。
仿佛人人被扇了十几个耳光,个个恨不得地面有一个地沟钻进去。
此时,并不甘心的谢德文终于清醒过来,脸色铁青。
他阴沉如水地望着谢德冬问道:“子寒,官府为何这样做?”
“禀告族长,听说官府看见张家庄太贫穷了,故来到这里救济一二。”他是专门负责张家庄情况的,当然有自己的渠道来源。
听到此话,谢德文脸色顿时松懈下来:“看来张家庄自己没有那个救济能力,只有依靠官府了。”
“确实,如果没有官府,张家庄那些贱民哪里挨过这个冬天。”谢德书眼睛一转,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些大米及衣物张家庄根本不用出,官府竟然大包大揽。
“救济,救济也只能一时,”谢德文哼了一声,长袖一甩,“张家庄上上下下贱民差不多上千,看看官府能够救济几时?”
他嫉妒极了,此话不禁冲口而出。
张家庄虽然对官府瞒报只有五百人,但是却瞒不过作为邻居的谢家庄,对此了解得清清楚楚。
对于张家庄,他们一直都有高高在上的心理。
他们不但有良田优越,更有人数优势,还有庄子布局优势。
现在官府救济了,突然让他们失去一种优越感,心里自然难受。
其它之人虽然没有说话,不是脸色铁青就是变成猪肝色,眼里喷着怒火。
“禀告族长,还救济张家庄不?”谢德冬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艰难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毕竟是一个管家,虽然觉得丢脸,但是必须请示,不然族长怪罪下来,怒火自己无法承受。
谢德文叹了口气,脸色差点变成猪肝色,摆摆手:“既然有了官府,吾等就看看官府如何救济。”
“那老奴安排一个人,过去看看官府如何救济。”知道主子难受,谢德冬这个管家脑子转得极快,马上转移话题。
张家庄一个黄桷树下面,有一个茅草搭建的茅草屋子。
这种屋子在张家庄不止他一家,至少二十家以上。
说是一个屋子,其实简陋之极。
这是用篱笆围的,总共不过一丈见方。
虽然只有一丈见方,但是却分成五间,一间是夫妻卧室,另外三间则是儿女及父母卧室,还有一间是灶屋。
屋子主人就是张一广,他今年三十出头,妻子刚刚三十。
他相貌不算突出,但是身材算得上高大。
他的妻子也是那种非常大众,身材娇小,不过贤惠。
两人由于营养不良,都比较瘦削。
他们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还不到五十的父母。
父亲头上及胡须有少量白发,脸上有不少皱纹。
母亲白发及皱纹更多,显得更加老一些。
大郎、二郎、三郎分别十五岁、十二岁、十岁,两个女儿分别六岁及三岁。
儿女营养不良,个个仿佛瘦弱得猴子一样,被一些人戏称为猴儿猴女。
听到这个称呼,他们一家人除了苦笑,也没有多少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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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本地人,而是大半年之前成都金堂县躲避胡人逃难到这里的。
金堂县到协河亭多远,差不多七百里路。
大儿子与二儿子还好点,还能够背一些粮食衣物之类。
三儿子年齿不大,能够走路已经不错。
两个女儿却惨了,年齿幼小,哪里走这么远的路。
走着走着,仅仅几十里路,就走不动了。
张一广实在无奈,就让坐在她们坐在箩筐里面,几乎是从成都挑到协河亭。
挑到协河亭实在走不动了,关键是所带干粮全部吃了,只有在这里谋生。
他们把最后一点钱全部拿了出来,找到管家张重若。
张重若本来没有答理他们,听到他们是张家及还有一贯会子份上,勉强同意他们留下。
最后他同意他们一家人租下四十亩田土,还同意让以黄桷树方圆半丈搭建茅草房子。
张一广一家人找到落脚地方,终于松了口气。
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竟然遇到百年少见的干旱。
还好,张家庄的看到是外地新来之人,又是干旱,只收了两成地租。
即使如此,由于收成欠佳,他们一家人上缴地租只有千斤粮食。
即使是千斤粮食,他们一半是稻谷,一半是高粱米。
为了节约粮食,他们基本上喝粥,是那种能够照出人影子的稀粥。
现在才刚刚进入冬天,一家人已经吃差不多一半粮食,还是在全家人省吃俭用的情况之下。
可以说,还不用过年,他们家里就已经没有粮食吃了。
没有法子,他们五个儿女都在长身体,个个都非常吃得。
前几天,管家张重若突然通知:“一广,谢家庄过来争水,你们拿起木棍,一起去争水。”
“管家老爷,争水,争什么水,小人在成都,可是从来没有争水过。”张一广听到争水,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够塞进一个鸭蛋。
他的父亲张启利一时茫然,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他们哪里知道,都江堰依靠岷江,岷山雪水可以源源不断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