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把话说完啊!”
“罗素!罗素!”
……
……
……
或许是大梦一觉,或许是亿万斯年,灵魂离开躯壳的感觉像是迈入永恒。
可往昔的一切都阴魂不散的追在他的身后,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在牧师颂唱的悼词之中,罗素乘着唱诗班的挽歌,翱翔于天国云端,他将用小小的鸟喙说出最后的话语:
穿云的箭矢将苍翠的鸟啼贯穿,游侠将鸟埋在世界树的地下,萌发的罗素长出枝丫,生出果实,用爆裂的种子也要向世界宣告:
武僧口中默念的历劫生灭,从玄奥的词语变成了压在他身上的份量,种子落入深寂炼狱,情因造作愚痴业,罗素入了畜生道,即便如此,化虫也要放声高歌:
剑客登峰一剑,划过了千秋万载,秋蝉的灵魂落在剑锋之上,从稚虫羽化为纯粹的灵魂,不灭的恶鬼厉声尖叫:
直到永恒的最后,他看到了——
明灿的群青色,比天国的光辉还要耀眼。
“群青!”
从群星之间向下坠落,无形的重力将罗素的灵魂拘役,不愿让他飞入无际渺远。
回光返照的武勇之力,让罗素一口气将没能说出的话震声喊出:“我喜欢群青,还有大家,我也喜欢和你们一起冒险的那些日子——哦哦哦痛!”
手臂上传来被狠狠的拧了一把的刺痛,鲜活的知觉重新回到了麻木的身体,让他的高声宣言生生止住。
“你醒来第一句就跟我说这个?”
群青泪眼汪汪的看着罗素。
充沛的生命力在罗素体内流淌,他能感觉到,虽然仍未恢复到全盛姿态,但他的身体已经不是衰老的残躯了。
不是回光返照,而是死而复生,罗素很清楚这一点。
“我……复活了?”
这里不是他在乡下的家,更像是群青的研究室,但布局有了很大的变化。
紧闭的床帘透不进一丝阳光,摇曳的烛火染着馥郁的油香,遮掩不住浓郁的血腥。
自己正躺在棺椁之中,以他为中心,用血液绘制的法术纹路尚未干涸,狂乱的血字布满了房间上下的每一寸。
罗素端过很多邪教徒的祭献仪式老巢,能做到这种艺术水平少说也是个大主教。
群青用的是某种死灵术,而且不是“活化死尸”这类的小把戏。
“我可是无所不知的法师群青,区区复活术,不过是微如草芥的课题。”
她用刀尖挑断罗素手臂上的缝合线,怜爱的抚过他的肩膀,澄澈的双眼中满是狂热:“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弥补一切缺憾了。”
浑身是血的群青左手拿着仪式匕首,右手紧握着他的手,从醒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松开,沾满泪痕的脸上带着痴痴的笑。
“群青,死灵术是绝对的禁忌,只有在中土被吞没了大半的情况下,拉起尸体进行战斗的行为才勉强被允许。”
罗素的视线没有离开她手里的明晃晃的刀,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会被牧师,我们的老朋友追杀。”
群青把拿着刀的手藏在身后,眼神飘忽不定的看向另一方:“……牧师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
罗素背后的冷汗冒出来了。
“她已经死透了,我亲手将她埋葬,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汗涔涔的手心想握住些什么,可是罗素曾经的剑早已随着诅咒一同腐朽,他看着群青的身体压上了棺椁,娇小的身体有莫大的压迫感。
在罗素紧张的心情中,群青如蛊惑人心的魔女一般开口:
“现在是罗素历594年,这是以你的死命名的纪年法,作为牧首的牧师,在五百年前老死了。”
心神如重锤一击,罗素终于明白,从他醒来以后,那些无处不在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五百年,足够一个王朝的更替、二十代人的传承、月相更替五千次,朝晖破晓十万回。
世界早已在他的沉睡中日月换新天。
冲击性的事实令罗素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愣了半天,他木讷的开口:“所以你现在有六百——”
“罗素!”
群青的喉中挤出了烧开水似的女妖啸叫,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手里的刀在棺材边上哐哐的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