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悄然而至又转眼离去,炽热的阳光榨干了这片土壤中最后的水汽后,又无情地将其抛入了萧瑟的秋风之中,不久前还苍绿的天地,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换了相貌,站在高处眺望无处不是一片草木枯黄落叶飘零的景象。
“驾!”
(“嗒嗒嗒嗒!”)
如血一般的残阳下蜿蜒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整齐有序的兵马在荣连文的带领下正浩浩荡荡地直奔向筑京,远远望去似是一道涌动的洪流正从山谷之间快速淌过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
街道上用于祭天之礼的种种器物被一辆辆车马缓缓拉向圜丘,负责护送的士卒沿着街道驱散着左右两边投来好奇目光的百姓,一张张严肃的面容和望不到尾的车马似乎在刻意地告知所有人当权者对不久之后的祭天之礼的看重,同时也冲击着不久之前悄然在百姓之间传开的帝王之死的传闻,历来祭天之礼都是由天子率百官一同进行祭祀,既然祭天之礼如常操办便也意味着国君身故一说不过是无稽之谈。
圜丘上,层层围栏中随处都是宫人忙碌的身影,从高处俯视时他们就像是一只只渺小的蝼蚁,在昏暗的天空下各自奔波忙碌,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商筑握着拂尘站在入口处远远地注视着他们,一身常服的罗风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那些飘扬的旌旗。
“风将军不在府中养伤怎么来此处了?”
“直阁将军还未回城,我仍有圜丘祭天守卫之责”
“将军辛苦了”
“分内之事,待直阁将军回城之后我便会卸下兵权,剩下的事就交由观主了”
“将军尽可安心”…
灯火通明的皇宫中,群臣皆跪在大殿前的台阶下,等候一直潜心礼佛的岳修平前往斋宫为祭天之礼进行斋戒。
荣玄立在台阶上,注视着八个宫人从屋中抬出了一个被金黄色的布帛完全遮挡的布辇。
“陛下起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筑京城外六十里的一处废弃村落中,装扮成流民的义军齐聚于此,亮起的火把映亮了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十分坚定的面庞。
一个接着一个的箱子从漆黑的地窖中被抬出,余一和耿阳揭开上面覆盖的旧布,堆积在里面的兵器和甲胄在摇曳的火光下泛起了寒光。
无为观
景星将两个包袱放在了寮房的桌面上,双虎和伤势已经大好的哥舒丹都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这是?”
“盘缠,足够你们回怀远了”
“你让我们现在走?”
“三日之后,趁着祭天之礼所有的兵马聚于圜丘时,我今夜就要离开这里,就不送你们了”
“出什么事了?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照我说的做,三日之后就走,月儿和哲奇也会来这里同你一起离开”
她紧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完就要转身往屋外走,可一头雾水的双虎却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的哥舒丹也同样神情凝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
“……”
“在你眼中我们就真的一无是处到连发什么事都不配知晓吗?”
“…祭天之礼,荣玄意欲窃国称帝,筑京圜丘恐有一场恶战”
“什么…”
“你们二人留下也无济于事,不如保全性命”
“那你呢?”
沉默了许久的哥舒丹突然开口问道。
“身为东楚的子民,我会与我拥护的君王同进退”
“…你拥护的君王…”
双虎不解地望着她,但很快眸中就闪过了一丝讶异,随即神情变得明朗起来。
“不会是…”
靖诚王府
被云层遮蔽的月亮缓缓显现,倾洒的月光如轻纱披下让坐在院落中抚琴的身影变得清晰可见。
“王爷,祭天之礼真的不让我们跟你同去吗?别的王爷一定都有随从,您自己去未免太…”
“太孤单”
“对”
“此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再言,你们的去处我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