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看,偏过头去,笑意一转为了轻佻的冷漠谑意:“算了,我突然改变主意,先吃饭,再说情报吧。”
“就在此时此地,一顿饭的工夫,之后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事情,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怎么样?”
什么话,张海客都听不下去了,脸色微冷。
“刚谈好的合作,还没过五分钟,你现在要翻脸不成?”
“人我自会解决,”陈柏不耐烦起来,敷衍都懒得做样子,“用不着你们也是一样。”
恶劣态度昭显无疑。
张从宣略作思忖,便要开口。
张嘴前,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按在了肩膀上,稍微侧目,便见到族长淡然如水的面容。
那双黑眸,却是水一样深沉。
“不用。”张起灵轻声说。
不用如此委曲求全,他也可以让对方说出该说的话来。
跟他短暂对视一秒,张从宣便迅速低下了目光,同样回以轻声:“没关系。”
来自族长和自家店员的爱护,颇为令人感动。
但他是真心想感谢对方的,为船上几次隐而不言的关照,为那次突如其来的切号时帮忙掩饰,为海底那次孤身前来的告知,也为对方愿意痛快告知己方需要知道的情报。
一顿饭而已,还是早就说好的感谢,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陈柏现在昏迷刚醒,伤口还没长好,也吃不了什么酒肉珍馐。
要一起吃饭,总不能,两个人一起喝素粥吧?
但对方坚持要酒菜齐全,张从宣劝说无果,而张海客冷眼看着陈柏作态,一点都没多管闲事的想法。
既然人家不怕死,他自然是愿意满足的。
而这一桌简陋宴席被以最快速度备齐的时候,早已是月上中天。
两人相对而坐,再无旁人。
然而,张从宣看看还吊着水的陈柏面前摆放的大鱼大肉,白酒香烟,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午饭同款小米粥,一时无言。
陈柏却是没察觉到这份差异对待一般,自顾自开了酒,从容自斟一杯。
澄清的酒液映出不属于自己的脸孔,他勾起嘴角,朝影中人与门外人一并轻慢低笑。
你看,张家这群人,明明已经占据了那么多优势,还要在这样的地方做手脚,花费心思帮他掩饰真实身份。
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更好笑的,当然还有自己。
逆转过去的幻想放在眼前,他明知希望渺茫,也忍不住一试;濒死之时的走马灯层层闪过,他可以当着敌人的面说出不怨;然而当日思夜想的故人真正坐在面前,千言万语凝结于心,又好像早已无话可说。
做得太多,错的太多,早已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如今强要来如此局面,难道还真想枉顾数年恩怨,再续前情?
如此愚蠢!
他忽然自失一笑,心中意兴索然,再没了任何刻意为难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