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正邪

范国増一脸的激赏,拍拍郝白的肩膀:“正好正好,我也要去。”随即打出一个饱嗝,喷薄而出的酒臭味将郝白熏得昏天黑地,心理和生理一齐瞬间窒息,没想到范国増会误打误撞地将计就计。

到了厕所门口,郝白思谋脱身,点头哈腰地礼让:“校长,你先请,你先请。”酒后越发客气,一副与民同乐的表情,拉着郝白的手就往里走。

二人各自就位,并排站定,郝白肚子里没货,实在尿不出来,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一边强自酝酿,一边找话:“校长,我的人生格言就在厕所里,‘前进一小步,文明一大步’。”范国増文思比尿意更汹涌,说道:“巧的很,我的座右铭也在厕所里,‘勿嘲人短,勿炫己长’?”

郝白愣了一下,然后附和发笑,表示范国増具有平易近人幽默感;顺便迅速提起裤子,假装已经尿完。范国増人醉眼不花,斜睨一眼,说:“小郝,你确定你尿了吗?”郝白伎俩被识破,仍然面不改色,用成语作强调说明:“尿了啊,滔滔不绝,滚滚而下。”范国増“哦”了一声,不无惋惜地说:“我还说咱比比看谁尿的高呐。”郝白赔笑:“当然是校长尿的高,校长尿的高。”

范国増借题发挥:“尿的高不高不重要,让尿就尿、让停就停、让憋就憋才重要。”郝白会意:“明白明白,就是要坚决做到指哪打哪、令行禁止。”范国増深入一步:“小郝悟性还是很高的嘛。”“还是”两字,为转折埋下伏笔,果然范国増续道:“如果做的再好一些就更好了。比如,去年山底村山火,我让你问马局长那天请什么人吃饭,这都快过去半年了,你也没回话。”郝白惊诧范国増的锱铢必较,赶紧表态:“校长教育得是,是我工作不到位,以后一定改正,做到‘事事有回音、件件抓落实’。”范国増在如厕中完成训话,一举双得,一边畅快排泄,一边择机发泄,敲打已毕,满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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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没收枪,只听一阵哄闹声,有人从外面冲进厕所,又有一群人跟着冲进厕所,前面的人跑的飞快,冲起速度踏墙而起,翻墙而去,从男厕所翻到隔壁女厕所,惊得一片女声尖叫;后面众人大喊“抓住他抓住他”,但都没有狗急跳墙的本领,只能望墙兴叹。

“这是贼还是盗啊?”范国増带着醉问其罪。

“这他妈娘的是上访户!”带队围捕的副书记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狠狠地骂了两句倒霉,一挥手:“弟兄们跟我走!”

二人尿完出来,才知出了大事——精神病院发生了“集体越狱”的恶性事件。此前,楚鹿乡乃至整个文宁县,把一批老上访户定成精神病人,以治疗之名,行关押之实,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没有自由,其他方面都很自由。此番,这些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下午集体出逃了一批,数了数,一共十六人。县乡两级闻而大惊,迅速反应,一方面重金悬赏,一方面组织大批人力开展围捕:在附近的山坳里抓住两个——这二人是“灯下黑”理论的坚定信仰者,拟待风声过去夜幕降临再行逃窜;在楚鹿乡各村里扑住三个——这几人正要投亲靠友,刚藏好就被亲朋好友的邻居们匿名举报;在往东开往县城的公交车上摁住四个——这几个乔装打扮,但终究没有藏住马脚;在往西开往邻省的公交车上逮住五个——这几人深谙反其道而行之的道路,故意坐反方向的车,但正如楚鹿乡主管防火的副乡长所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没能逃脱。目前十六人中还有两人漏网,分别是老董和三猴儿。

刚才从男厕所逾墙而走到女厕所的,正是三猴儿。

三月,是发芽的季节,也是发情的季节。躁动的情绪不仅弥漫在生物圈,也充斥在信访圈——“两会”召开在即,各地的上访者都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想出现在京城。

想抓老董,说难也难——这厮竟然彻底地逆向思维,根本就没有逃出精神病院,而是躲到办公楼厕所,待大乱时,穿了医生的大褂带着口罩趁乱出去。抓住老董,说易也易——老董逃出来正低调走过楚鹿乡主街,路过DAER DEER网吧,与两个中学生擦肩而过,却听他俩说道:“上学有个毛用!有钱的还是有钱,没钱的还是没钱!”“就是,以前高考还能改变命运,现在就像齐老师说的,‘阶层固化像是冰冻的楚河水一样’,就咱们这样的屌丝,考上大学也还是屌丝。”“对对,还是先玩游戏吧。”老董一听“高考”二字,就像孙悟空听到紧箍咒一样,立时勾出往事、触痛神经、亢奋精神,大喊大叫起来,瞬间现出原形,引发围观继而遭遇围捕。

至于三猴儿,据可靠情报分析,此人在没钱、没手机、没身份证的情况下,悄然扒上了黑镇或者白镇的运输货车,目前已经逃出楚鹿乡,乃至逃出文宁县、逃出原平市,一路北上,目标北京。县里马上进行安排部署,政法委书记亲自带队,成立了十几人的专案组,郝白因为年轻力壮,而且认得目标人物,也被选了进来。专案组兵分四路:第一路人马坐高铁直奔北京,埋伏在国家信访局附近,随时抓捕;第二路人马开面包车直奔北京,待抓捕成功后负责押解;第三、第四路人马根据货车信息分别去国道、高速路上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