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九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学生们放学后都被老师留在班级,不让离开。
大家一个个趴在破旧的窗户台上,指着外面下午五点就变的黑乎乎乌压压的天,呜呜啦啦吵作一团。
她也趴在教室尾的窗台上,安静的看着外面被风吹的几乎要折了腰的老柳树。
她上小学三年级,附近六七个山村的小孩都在这所小学上学,她每天都要走半个小时山路才能到学校,还有比她更远的同学,七歪八扭的山路要走上一个小时。
爸爸每年都会等过了农忙去大城市做建筑工,妈妈说等她上初中,他们就去县城买个小房子,让她去那里上学。
当时,她看着窗外,满心期待赶紧读完小学去县城,住漂亮的房子,去漂亮的学校上学,再也不用穿胶鞋走泥巴路了。
然而,那一夜等雨停了,她都没等来父母。
和她一样没等到父母来接的还有同村的好几个同学。
那天,小天哥哥、小曼妹妹、和同班的城城都没等来他们的爷爷奶奶或者爸爸妈妈来接。
他们在学校的安排下,在老师宿舍住了一夜。
第二天才知道,他们村里山体滑坡。
下午四点正在山上秋收的父母被卷入了泥石流,同样被卷入泥石流的还有附近秋收的农民,消防连夜转移了剩下的村民,半夜时他们村子的房子也被泥石流冲垮几座。
那天,她和小曼、程程哭的哭天抢地,只有上六年级的小天哥哥默默抱着他们,安慰他们。
过了半个月,她父母的尸体才找到。
她年纪小,长辈伯伯们不让她看,所以,最终她都没能见父母最后一面。
后来,政府帮忙,安葬了她的父母,也给村民们重新选址全资盖了新房。
不过,她们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了,又是小孩一个,上压下扣最终没她的房子,村支书只给了她两万块钱安抚费。
为此沐知年当年上上下下跑了三个月,才又给了一万块,算是把他们打发了。
沐知年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实在没时间一直和他们纠缠,只好作罢。
那时候每天看着沐知年一脸气势的出去,又灰头土脸的回来,她就知道,穷人的孩子,只有上学这一条出路。
接着,梦境一转,是喻善鲜血淋漓的双腿和那张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检查单。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母亲,她不能再失去喻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