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挠了挠头,这就是他讨厌和这些半大孩子打交道的原因,这个年龄段的思维和求知欲总让他感到无比棘手。
楚正凌没等他回答,看向窗外。“你知道么,索利雅曾经救过我,就在十字街的教堂,还有翟哥和Nora姐……其实我这样的人不该和他们有什么交集,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尽管如此他们也一直都很照顾我,甚至会替我出头,为了一些无聊的自尊心去跟别人约架决斗。”
楚正凌凝视着在地上荡秋千的少女,像玻璃上的一抹朱砂。“他们都是好人,但我知道,他们之所以会这样做只因为每个人都是强者……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是掩饰了施舍的怜悯。”
他的叙述像是在拨动一架布满灰尘的古琴,费舍尔眼中的焦点消失了,仿佛被拽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我有时在想,如果妈妈没有离开我……我失败的人生会不会变得有所不同?”
费舍尔心中震动,有人说眼睛是折射灵魂的镜子,而这双直视他的眼睛……好像那个印在照片上的死小孩又活了过来。
他沉默良久,直到停在最高点的吊舱开始向下旋转。“很抱歉听到这些,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原因……但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楚正凌蜷缩在座位上,说完刚刚那段话后他的心情有些压抑,也不太想听什么故事,但为了给费舍尔一个台阶下,还是点了点头。
“《旧约·列王纪上》记载了一个所罗门王在位时期的故事。”费舍尔清了清嗓子。“有一天,两个女人找到了他,请求所罗门王评判,这两个女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其中一个生了个孩子,另一个三天后也生了孩子。”
小主,
“后生孩子的女人在睡觉的时候无意中压死了婴儿,于是在半夜起来偷偷调换了两个孩子。先生下孩子的女人要哺乳时发现孩子死了,但仔细观察后发现并非自己生的那个,于是两个人开始争吵……一直到所罗门王面前,两个女人都说活着的婴儿是自己的。”
“由于没有第三者在场,没人能判断谁说的是真话,所罗门王听完争论后就命令卫兵将活着的孩子劈成两半,一半给先生下孩子的女人,一半给后生的女人。”
“这么简单粗暴……不能来个滴血认亲啥的?”
转眼间楚正凌就沉浸到故事里了,这就是他的性格,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到王的裁决后,后生的女人同意了,但那先生孩子的妇人却拦住了卫兵。哀求王将那活着的孩子判给对方。”费舍尔不理睬他,自顾自地讲述。“最后,所罗门王认定了这位妇人才是孩子的生母,理由是只有真的母亲才不愿孩子受到伤害,即使代价是永远地失去他。”
费舍尔顿了顿。“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妈妈很爱你,但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母爱和其他感情并不同……世间一切的爱都在寻求相聚,只有母爱是为了分离。”
楚正凌傻眼了,感性与记忆的冲突让他下意识地想回避,但摩天轮吊舱处于不着天不着地的状态,只能由着费舍尔继续喋喋不休。
“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我曾经迷失过,是你的母亲开导了我,将我拉回正轨。”
“的确,你的弱小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但我要告诉你,索利雅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强大。每个人从出生就踏上不是自主选择的舞台,拿着他人递上的剧本,但最终会成为谁仍然是要看你自己……只要你愿意,任何事情都来还得及。”
楚正凌的嘴一张一合,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鱼,他还想问点什么,摩天轮却正好到站,费舍尔啪地一声拧开舱门,一脚把他送到了地面。
“课外辅导已经结束,这次就不收费了。”费舍尔淡淡地说,反手关上舱门。
楚正凌焉了吧唧地走在游乐园中,宛如一只被水淋湿的小鸡仔,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世界就像失去了色彩一样,他抬起头,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从身边无意义地擦过,所有人的声音都好似电视机中刺耳的噪点。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