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在淡去。
很快,他就会遗忘一切,成为一个会奔跑的信号弹。
他呼吸慢了下来,脚步也慢了下来。
他看见怀中的孩子。
皱皱巴巴,白白嫩嫩的一小团。
呜哇呜哇地哭着,嘴巴吸着他的手指。
他感到自己心中充满了茫然和喜悦。
那是他的儿子。
他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再然后,自己便从他的生命轨迹里闪烁起来。
“爸、哇!”他接过那个小小的一只,在脸蛋上香了一口。
画面飞逝。
“爸爸!”他迎面抱起那小小的一只,在脸蛋上亲了一口。
时光飞逝。
“爸爸,你为什么不能多待一会儿啊。”他又长高了一截,抱着书包仰头问他。
很多时候他都想回去看看。
但是不可以。
“爸。”他看着他。
他和他一般高。
“爸。”他看着他。
“我要参军。”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有泪的,但是摸摸眼眶,什么都没有。
干干的,眼球充血而肿胀。
停顿了一瞬,他摆开手,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奔跑。
我……是为了什么而奔跑呢?
他茫然地奔跑着。
枪林弹雨。
炮弹在身边爆炸,弹片削去战友半边头颅。
他怒吼着,但是却只伸出枪支,朝着掩体外边一阵盲射。
他从死去的战友身上扒出步枪,支出掩体盲射。
他在掩体里来来回回,装作这里还有十几人的样子。
战斗结束。
没别人活着。
等到增援出现,他才发觉,腰间有些麻木——
一块巴掌大的弹片镶嵌在腰上,鲜血慢慢地渗出。
硝烟散去。
一辆辆坦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作战图、立体沙盘上的一个符号。
他冷静地指挥。
数支部队前后左右奔袭,打出了十几支部队的感觉。
死伤惨重,但是圆满地完成了拖延的任务。
他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军人。
但是和平到来了。
和平。
和平。
和平。
又是和平的一天。
军区内部出现了骚乱。
他是军区目前的最高负责人,其他人可以不冷静,他必须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