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感觉有些麻烦地挠了挠头。“您这口音...您是**村的吧?”一旁一直低着头的男老师突然说道,“我也是村里出来的”,叔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迎了上去,男老师问着村子的近况,脸上也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在男老师的请求之下,于南星顺利入了女老师的班。“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于南星又猛地一鞠躬,一个失重从讲台上直接栽了下来,引得发笑连连。
“请新同学写个名字吧”女老师站到了一边,生怕于南星蹭到自己。可于南星站在黑板面前没有动。
“请你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还是没有动。
女老师实在没辙,便让他去角落坐着去了。他的校园生活也就此开始。
人类的存在是软弱的,在人的内心之中镌刻着孤独的恐惧,对自身的怀疑,对未知的恐惧时时刻刻包裹着每一个人。如同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黑夜,除了寒风再无半分他物。
人们需要依靠,一个个人的相互依靠,相互信任,让他们得以在飓风之中行走。
群体的形成得以为群体成员提供安心感和认同感。他们需要强调自己群体的存在,去加强这种感觉。于是,排外就开始了。
一个强大群体的形成对于群体内的人们是无上安全的堡垒,可同时,践踏着路上一切。
于南星就成为了这个最典型的牺牲品,成为了认同感的牺牲工具。
直到李瑞斌的出现。
那是一场话剧之上。
李瑞斌扮作的革命者向着于南星所扮的乞丐伸出了手,拯救了他。
然后在守旧派来临时,那乞丐毫不犹豫了出卖了李瑞斌,亲手用剑刃刺死了李瑞斌。
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李瑞斌的心脏之中。
“你明明....告诉过我...你没有做”
头顶的剑刃被吹下,死死插进了李瑞斌的胸膛,于南星则作为助力,补上了关键的力量,将他的心脏戳穿。
他的双腿在颤抖,膝盖死死抵在棺材边缘,整个人好像失去了力气,无力的手顺着刀柄向下,刀刃划过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刀刃流到李瑞斌的身上。
“你这家伙什么语气啊?”一个较高的少年一脚踹在了年幼的于南星的身上,发育不良的幼小身体禁不住这一下重重摔在了厕所的墙上,然后又赶紧爬起来站在原地,甚至顾不得伤口的疼痛。
“没人教会你怎么跟前辈说话吗?”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家伙不是平时吃不起饭?我让你多吃两口”稍大的男孩用脚踩住他的头向着蹲坑里踩去。
每一天,他都会再出现在厕所的同一位置。
“翅膀硬了是吧保护费也不交?”
“我没有....”
“见到我们不知道问好?”
“我不是.....”
“是你这家伙让他跳楼的”
“.....对不起”
“他那么帮你,你却亲手杀了他”
“.....对不起”
“都是你一个人的错”
“对不起”
他很生气吗?
苏雪完全看不出来这种感觉。
他不是在为朋友会做出这种事而生气。
他不是为了朋友对他的欺骗而愤恨。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李瑞斌吧。
那时,李瑞斌对他伸出了手,将他拉了起来,他的人生中便出现了第一束光芒。他将其视为神迹。
是啊,那是足以拯救他人的奇迹般的光火。
那是李瑞斌在自身经历过绝望之后,仍能用自身之光芒拯救别人的奇迹般的勇气。
几乎信仰般的个人崇拜便在那时候形成了。不过那也别无他路,因为他的世界之中仅有那一束光,他只能顺着唯一的光去摸索,然后.....
当李瑞斌成了小偷。
他所唯一相信的神明之光被遮挡,那曾支持他阴暗人生的唯一的光仿佛离他而去了。
可这样就足以摧毁那束光在他心中的分量吗?
苏雪慢慢走上前,握住了在剑刃之上的李瑞斌的手,那满是冰冷的手,连流出的血都冰冷无比的手。
那一刻,崩坏的心所迸发出的言语杀死了李瑞彬,也灭掉了他心中唯一的光。
“他已经死了”
于南星依然握着剑刃跪在那里。
他没办法动。
如今那把剑并不是杀害李瑞斌的凶器,而是即将处决于南星的行刑台。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于南星不小心将演出用的模型剑落在了地上。李瑞斌将它从地上捡起,交到了于南星的手上。
“来吧,再试一次,你一定可以”
于南星望着李瑞斌坚定的眼神,将手中的利刃刺向了他。
插在尸体上的利刃,并不会再给尸体增添困扰。
只会钉死还活着的人。
风,又吹动了。
留下来的血滴在李瑞斌的身上,从那血渍之中慢慢卷出一根根带刺的藤条,顺着剑刃向二人卷去。
苏雪看着越来越近的刺条,心中想逃离的感觉愈演愈烈。可她手中的冰冷的感觉让她不能移动身体,那个孤零零冻死在一旁的女孩的身影在她心里越发清晰。
若是自己放手,他会死的吧。
可若是自己不放手,自己也可能会死吧。
苏雪深吸了口气,刺条越来越近。
若是一定要有人死去,至少我希望不是因我而死。
苏雪坚定地站在了于南星的身旁,直到二人都被刺藤蔓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