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摆眼间正见他身边有一同样衣衫华贵之人低头退去,匆匆一瞥,身形相貌似是十分熟悉,他不及细看,那人已经隐去了身影。
陈年也无暇顾及其他,他转眼看此时的秦香莲。却见她一双剪水双瞳直勾勾的盯着陈世美,眸中泪光闪烁,目光中虽有复杂,却比不得见到夫君时的真心欢喜。陈年落寞,她终于见到他了,所以她眼中再也装不得其他了,看,眼泪伤心的垂落,因为它的空间也要被挤占去了。
陈世美惊惧难言,秦香莲欢喜难言,陈年落寞难言,众仆从不敢出言。此时的场面像是有法力无边的大神将时间定格,静得有些压抑。
许大个刚才演戏演的痛快,此时一见陈世美,就像是三流明星面对实力导演,小心翼翼的扮着乖巧。尤三看他那副张飞绣花的样子就知道这时候指望不上他,所以他面露冤枉的神色走前几步,双手托着秦香莲的那一尺裙裾说道,“驸马爷,这小子非要带着这妇人闯进来,我们一时没拦住,还请驸马爷责罚。”
陈世美闻声回神,他稳了稳心神,看向一脸怵然的尤三和许大个,见二人身上都是尘土和脚印,也不疑有他,只是暗恨二人不得力。所以陈世美只是一挥袍袖道,“两个废物,还不给我退了下去!”
尤三和许大个如蒙大赦,连连称是,看也不敢看陈年便快步的回转大门。众仆役一看,也纷纷退开身形,回前院各干各事去了。
秦香莲眼见别人都走了,这才泪眼潸然的小声喊道,“官人......”
陈世美一听这个称呼,心中惶急,赶紧说道,“你有话进来说。”说完,他径自返回书房。
秦香莲一愣,看了看陈年,陈年做出个无奈又黯然的表情,对秦香莲说道,“嫂子,进去吧,总要说个明白的。”
秦香莲点点头,拉着英哥冬妹进了书房,陈年知道自己此时只能扮演配角,所以老老实实的跟在秦香莲身后一起进了屋。
陈年进屋四下一看,见这书房摆设十分讲究,处处华贵,一股书香墨迹直往人鼻孔里钻。再看陈世美正背对他与秦香莲而站,负在背后的双手一个劲儿的磨搓,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这时候的陈年只是一个看客,他悄然站在一侧,看着真实版《铡美案》的剧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秦香莲看着丈夫那熟悉的身影,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欢喜,眼泪穿成串儿似的往下落,咽然道,“官人,奴家终于找到你了。”说着,便低声哭了出来。
陈世美叹息一声,竟也不回身,不无埋怨的问道,“不是让你在家照顾爹娘,你怎么来开封找我来了?”
陈年低下头咬着牙想着,嗯,这句词没变,一样的狼心狗肺,一样的禽兽不如......
秦香莲听了陈世美的话,更是悲从心起,捶胸口说道,“官人呐,荆湖地区两年大旱,爹娘他们业已驾鹤西去了。”
陈世美闻言大吃一惊,转过身来不禁趔趄几步,见秦香莲和英哥冬妹浑身着素,戴孝披麻,知道秦香莲所说非假。陈世美眼泪也掉了下来,忙用袍袖掩去。
秦香莲继续道,“官人,爹娘走后,我们母子三人无依无靠,这才和年弟进京寻你,没想到你已经招了东床驸马,难道官人真的不认我们母子了吗?”
陈世美对此有口难辩,毕竟这是他做下的亏心事,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年弟是......”
秦香莲一指陈年道,“他叫陈年,是爹娘所救,后来认下做了外甥,帮忙料理家事,这一路之上多亏他照顾,我们母子三人才能平安到京面见与你。”
陈年见秦香莲提及自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个木头橛子一样在一边杵着了,他拜倒在地,对陈世美行礼,“表兄请上,小弟拜见。”
陈世美贵族教养还是有的,赶紧用手相搀,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