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狸雨 沙漠之羊 1190 字 7个月前

“狐狸雨”是“太阳雨”的一个别称,通常是太阳和降雨同时出现的自然现象,是在中国的南方夏季常常会出现的一个景象,有时上一秒还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下一秒就会飘来一场大雨。但是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是地面还没有淋湿就已经不下了,有时却可以涨出屋檐水来,所以它常常是被农民所唾骂的。为什么呢?在南方,正值酷暑的夏季,这个时候,生活在乡村里人大多已经在自家田里插好了秧苗,更多的时候是在收苞谷。

贵州多山,重重叠叠的一眼望不到尽头,村里的人们充分利用大自然给与他们的资源,在山脚处建房安家,在山腰处开垦种粮,一到水稻生长的季节,从天空中往下俯瞰,就像迷宫一般错综复杂却井然有序。

当然,这个时候该忙碌的应当是苞谷的收割,因为大多数庄稼都是种在山上的,机器车辆都很难开上去,所以只能靠村民们自己背着背篼爬上山背下来。

通常是在早上六点左右他们就要起来去山上扳苞谷,这样速度快的话还可以在中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来回背好几趟,匆匆吃过早饭就开始剥壳了。被晒得干枯的焦脆的苞谷壳一撕一掰,黄灿灿的苞谷就脱壳而出,这个时候的苞谷虽然颜色是金黄的,但是还保留有水分,需将它在太阳底下晒上两天才行。然后就是将苞谷粒从苞谷核上脱离出来,现在有专门脱粒的机器,但是在以前却是没有的,徒手脱肯定会很废手而且工作量大耗时间,所以他们将棉鞋穿到凳子的一个角上面,放倒凳子,利用棉鞋凹凸不平的底部与苞谷来回搓,苞谷粒没几下就脱得干干净净,苞谷晒得越干,脱得就越快,越顺利,最后再将苞谷粒随便晒上一晒就可以收进仓里了。

村民是这样期盼的,但是总以为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有些时候却会突然来一场骤雨,晒干的苞谷粒来不及收就已经泡在水里了,那种感觉不亚于自己好好准备的一顿饭菜正准备享用的时候却掉在地上了,或者用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谚语叫,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所以下太阳雨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上天在特意玩弄他们一样,像狐狸一般狡猾的很,来得突然,雨大的时候他们因为其他事物不在家,没办法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家收苞谷,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就是所有晒的粮食都泡在水里了。

有时候人在家,听到打雷的声音感知到要下雨就赶紧收,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下几颗雨就随着云朵飘走了,过一会儿又是骄阳烈日。你说这个时候是要收还是继续晒呢,当然是把才收好的苞谷搬出来继续晒,不然后面扳的苞谷又没地方晒了。

所以狐狸雨是最劳神的雨,在夏季村民是不愿意遇到它的,但是街市里,它却是来来往往的人们所喜爱的,因为狐狸雨一来,会带走一些夏季的热气,同时雨过之后运气好的话还会出现彩虹,五彩的颜色会令人心情愉悦,他们会因为遇到了彩虹而感受到生命的浪漫……

当然,这里的夏季并不是六七月份,而是八九月份,这个时候的贵州才是真真正正的夏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每个的学校开学的时候,高三最早,大学最晚。杨默是在九月份的时候开学的,只不过她要去的不是大学,而是高三。

车子一路疾行,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直到双腿站在地上,她才感觉到自己灵魂回来了,刚刚已经给表姐打过电话,她马上就会来接他们了。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一无所知,如同七年前一样……

父亲将车子停在一旁,和母亲谈论着接下来的事宜,她心不在焉,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耳边有风在往她的耳朵里钻,进入她的脑袋之后疯狂搅动,然后又从另一只耳朵溜走了,大脑陷入了空白……

“你看,那点就是你家大舅家。”母亲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排廉租房向她说道。

石阡的路比她之前就读的那个城市的路要宽敞得多,漆黑平整马路像是修好没多久,他们停车的地方旁边的绿植数都还吊着营养袋,下面是一个不算陡的坡,用的应该是多余的一些碎石铺成一条小道,小道尽头是一户人家,周围种了一些菜,再下面是一条哗哗作响的河流……

“嗯……”面无表情,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作何表情,是庆幸自己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去那个她已经考上却要交很贵的学费才能进去的学校,还是应该为重新来过而感到难过。她不知道,只觉得所有的东西都要将她往深渊里拽,不让她有片刻休息。

她已经做好了去远方的准备,但是昨天父亲的临时起意,让她明白自己的事儿从来都不会依照自己的意愿圆满完成,明明她都已经说服自己了,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终是在父亲那一句“不行”中败下阵来,没有办法,只能重新来过。

表姐穿着拖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刚起床,与她打过招呼之后杨默们就去买菜了,中午要在大舅家吃饭,母亲过意不去,拉着杨默和表姐买了些菜和饮品才回去。

大舅和大舅妈还在工作,中午不回来吃饭,所以只有她们四个人吃,母亲还想要去做菜,但是被表姐拒绝了,表姐就说她一个人炒菜就行了。

“你炒的这个菜比杨默好吃……”父亲在吃饭的时候笑嘻嘻的说道,表姐看了杨默一眼,笑着随口回应了一句。

杨默整个脑袋都是懵懵的,没太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唯独这一句杨默听得清清楚楚,杨默没有回应,也许是习惯性地沉默了。

许是感受到有些尴尬,母亲又说了些别的,他们又开始谈论别的事情,整个过程杨默都面无表情,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即使说话也只是“嗯”“好”“哦”这样的回答。杨默实在是觉得疲倦,因为接下来杨默们要去找表姐的哥哥,商量一下入学的事。

母亲今天对杨默格外地宽容,不似往常那般一见到杨默就像见到宿敌一样,总要阴阳怪气儿的嘲讽几句才罢休,虽然杨默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但是杨默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当时杨默还觉得自己很像那些大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贱皮子”,别人对你好却不领情的那种,但是后来杨默想了想,自己也并没有做错什么,试问一个本就是老虎的人,有一天披着羊皮对你叫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