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言归正传，将唐顿女皇的委托调查结果如实汇报，递上语录笔记。你与露德静待瑟兹尔翻阅结束，当她轻轻闭合笔记，再次抬起头时，按耐不住的露德开口问道，“他们真的雾中蒸发，消散在空气中了吗？”

“既然入院者中已经确信从未有过，我在别处也感知不到他们的生命力了，那我们必须尊重这种可能性。”谈话间，瑟兹尔神情变得悲悯。

想着雾中蒸发的表现，你脑海中唯一能与之匹配的只有价值炭滤网的运作，索性猜猜看，“有没有可能是隐形手杖产生失误，将人类误识别成了需要处理的目标？”你补充问题道。

“不会，毕竟人不是产品。我说过，人类拥有「原初的价值」审美能力，这份「价值」的持有非常稳定，不会像产品那样「价值」起伏不定。而隐形手杖的内在运行准则就是「善美质量标准」，其中的核心便是要尊重和保护拥有审美能力的生命个体。所以，几乎不存在隐形手杖会把人识别成产品，尤其是滞销品「回收」的可能。”

你想不出来别的可能了，便是思考将入院期间发现的其他情报告知炭神，排除掉模棱两可存在猜忌成分的部分，和存在怪事发生风险不能提及的部分，唯一很有价值且还能说说的部分就是第六幅真相壁画了。

你刚想开口，又张口结舌，就算像讲故事一样说完，之后呢？让女皇严词拒绝迁宫？

直接说，「你再这么听之任之，唐顿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显然也不会有什么成效，你搬不出有力的证据，你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给壁画留影，不过略加思考又发现即便留了影也没什么用，唐顿和枫丹不一样，根本就没有类似「预言危机」的事情在这里流传。所以，一个外乡旅人冷不丁地说一句灭国大灾难要来了，让唐顿的神明去和她的议会对抗，不被人当成疯子，也会被认为是在故意制造恐慌，想趁机兜售些什么舶来商品。

思来想去，你只好保持沉默，让瑟兹尔好好思考二十五人的遭遇。然而，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看热闹从来不是你的作风。你至少要了解一下瑟兹尔的态度。

“瑟兹尔，你为什么不愿意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呢？”

“因为「他」的离去……”瑟兹尔叹口气，平静地说道，“没有了「他」在旁边指引我该怎么做，我应对不了公众期待的目光。”

一位一直在忧伤哀悼的女皇，你明白瑟兹尔是过度沉湎于过去，太过依赖与崇拜前代炭神。

“人人都会盼望我能像前代那般英武睿智，不断比较。那不如由我守护好那份美好的念想，不让荣光被失望玷污。”她接着说道，开始向你诉说往昔的所思所念，吐露真言。

但创造了魔法，开启结界罩保护唐顿的是她，她并非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做，也未必没有做到的能力，只是她没有自信能做得比前代更好，而这也恰恰是源于她真的在意自己子民的价值判断力，捍卫他们的审美能力。极致温情的她，一点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可你创造了魔法呀，是你生成了结界罩护佑万民。”露德有点吵闹地说道。

“谢谢。”瑟兹尔对于你们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有些惊讶，但很快接受了，因为你们俩不是唐顿人，并不会对她所维护的荣光增添烦恼。

“其实，早在魔法诞生之前世间便存在着一条独属于炭元素的强大咒语：燃烧吧，开始漫长的奉献与自我的牺牲，你便可以从生命的倒计时中获得最为强大的力量，那是「死亡」的力量，握住它吧，使用它吧，在魔力耗尽的瞬间实现你的价值。两千年前，异界魔神侵入的危机下，「他」决心使用这条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的咒语护卫唐顿。”瑟兹尔抬手试去脸颊上滑落的一滴眼泪，继续说道：

“所以，我创造魔法生成结界罩是为了分担「他」守护这个国度自身力量的压力，尽最大可能减缓炭元素力燃损的进程。但，结界罩与魔法咒语的成长积累也需要时间，燃尽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话至此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哽咽一阵，她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他」做到的是「为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死」的牺牲，燃尽生命只为绽放照亮世界一角的火花。这种价值的境界是我达不到的，更无法超越。”

瑟兹尔终于袒露出一直以来幽居深宫、漠然行事，甚至将自己的功劳归于前代的内心根结。她深知唐顿人的诉求，知道他们需要一个精神支柱，但她自知自己并不是像前代那样睿智多谋、深目远虑的神，作为此世唯一一个由凡人的「神之眼」升格而成的神明，这是她与诸神的不同点，神格上的「不完美」。这并不是她的错，唯有唐顿国的七天神像随着神明的更迭换代而变换了形貌，恰是因为只有她是真正独立于前代的二代神个体。正因如此，她不是「存在价值」之神，而是「存在意义」之神。

你温柔地向她倾诉自己的看法，“对于我来说，你的结界罩八百年来的确保护了大家免受更多的外来侵袭，或许创造它们的你曾经没有想那么多，但那个少年点燃焚身炭炎的那一刻也没想过这么多吧，独有坚信这样做是对的意义与本能的恐惧交融升辉。你是魔法与结界罩的意义，离开你它们就不曾存在，你将它们诞生，它们也因你流传于世。只要为你所坚信的意义而存在就好，这便是属于你的价值。”

瑟兹尔再一次落下了泪水，然而这次她不是为前代而流泪，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十分温情地予你微笑。或许她需要些时间和空间好好地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与意义，你理解，便是带着露德告退。

再度进入杰西卡带你走过的密道，回到花园区。

你们拜访了飞天双子的邻居威廉姆斯先生，将另一本笔记给了他。那位科学大忙人似乎并没有太仔细地听你们说什么，手中不断调换着烧杯做着实验。“谢谢两位，我稍后定会仔细阅读。”向你们表达了谢意之后，他将笔记随手放在了他看书的桌子上。等他闲下来好好看看这本笔记为何物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笑容呢？

顺道，你和露德敲响了弗兰克先生的家门，只有桃生出来给你们开门，她人偶式招手，说道：“如果是来找哥哥们的话，他们一个小时前去市镇上了，说是迫不及待为他们的「活动」购置最新上市的雷磁线圈合金。我可以帮你们留言。”

“哦，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就是来看你的。”露德招招手说道。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招待不周敬请谅解。”桃生程式化地展露笑容回应，往你们嘴里一人塞了一块桔子饼干，手里各塞一杯茶，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和方糖，然后转身继续给弗兰克先生担任科学助手去了。

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你受其感染到管制区与非管制区交界处的「森林妖精酒馆」一楼找唐顿的凯瑟琳小姐，回归了冒险家常规的委托日常。